宁政的目光流连于林躲思的脸和脚,她披散发着一头卷发,头发已经乱糟糟还沾着一些树叶和杂枝,哭过的红红的眼睛,火红的右脸庞和冰白的左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左脚搭在右脚之上。

    林躲思的目光都被宁政脸上那道血红的伤口吸引住,那伤口横着位于宁政右眼下三厘米,长有五厘米的样子,看起来不算很深,但这个伤口让宁政那张冷峭俊美的脸添了一丝狼狈感。

    两人相顾无言,倾刻之后,宁政拉出一根凳子朝门口坐着,身子靠在桌子上,将酸痛无力的右手胳膊肘也抵在桌子上,用完好的那半边脸对着林躲思,柔声问道“你真的没事吧?”

    林躲思一听宁政问她有没有事,她沉默了片刻,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坐直了身体,从身后拉出枕头拍在腿上,紧紧抓住,

    怒道“你还好意思问呢!我当然有事啊!我脸很痛,脚很痛!后背也痛!然后可能以后这个恶心肌肉男都会出现在我的噩梦里!还有你要是再晚来一秒,我的初吻、甚至宝贵的第一次都要没了!我要被他占了便宜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和你势不两立我跟你讲!你还说这里是你的地盘不会有危险,你看人理你了吗?你居然把小黑放在了这么危险的地方!”

    林躲思不管不顾地一股脑把心里的不满全说了,本来遇到这种事心里就郁闷,若不是找个人发泄非得被憋死不可,偏偏这个时候宁政还来问她有没有事,这气她真是想压都压不住了。

    宁政被激动的林躲思吼得睁大了双眼,半响后,才开口道“一秒,是什么意思?”

    闻言林躲思垂下了她高昂的头,然后无奈道“这不是重点啊,你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说完又把枕头当做宁政一顿乱锤。

    宁政见林躲思这般,低头忍俊不禁,本来自己担心林躲思经历了这种事会受被吓到,但现在看来似乎林躲思真的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子,他起身悠悠地向林躲思走去。

    见宁政走过来,林躲思停止殴打宁政的替身,宁政坐到她脚边的位置,然后轻声笑道“我听明白了,首先重点是你的脚很痛。”

    不等林躲思反驳,宁政便抓过林躲思的脚,林躲思疼得叫了一声,道“你要干什么啊?”

    宁政一边脱掉林躲思的鞋袜一边道“只是替你检查一下伤势而已。”

    林躲思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这人最忍不得痛,之前是命和脚比,自然脚痛算不得什么,可现在已经安全,就是蚊子咬她她都觉得痛。

    见林躲思哭天喊地的,宁政放轻了手,小心翼翼的将林躲思的袜子褪下。

    林躲思的左脚肿的像村里最肥的萝卜,脚踝像一个大包子。

    林躲思看着那硕大的一坨,惊得张开了嘴,一时不敢相信那是自己脚。

    宁政将林躲思的脚举到稍高的位置,仔细观察一阵后,似乎已经得出了结论,他什么也不说,一只手抓住林躲思的脚掌,一只手握住林躲思的脚腕,便要用力。

    林躲思一看这动作,知道宁政是想给她正骨,她光是想想就知道那可痛,忙伸出手道“打住!打住!你别轻举妄动啊!”

    宁政果然停下手,看着林躲思道“你不想要你的脚了?”

    林躲思激动道“我当然要啊,可是你总要我有心理准备啊?一句话就不说,直接就想掰啊?”

    宁政想了想,觉得也有点道理,于是道“那现在你准备好了吧。”说完便又准备开始。

    林躲思疯狂甩手道“不不不!等一下!你要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掰啊,这样会减少很多的疼痛感的!”

    宁政微微歪了下头,他已经不知道林躲思到底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于是干脆问道“你想怎么样,直说。”

    林躲思想了想,道“这样,我用枕头挡住脸,我们还正常说话,然后你要在出其不意的不经意间就动手,懂吧?”

    宁政闭上眼,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林躲思知道注意力被分散之后确实可以有效减少疼痛,她拿起枕头,还在想和宁政说些什么,谁知刚脸被枕头挡住,就听得“咔~”的一声脆响,随即而来是林躲思“啊~”的一声惨叫。

    宁政确实是选了一个“出其不意的不经意间”,可林躲思依旧是苦不堪言,宁政拿来被自己醮了凉水的帕子,搭在林躲思的脚踝处,轻描淡写地道“消肿的,别乱动。”

    说完宁政走到床头处,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抵着林躲思的脸庞,盯着这红亮亮的脸庞看了一会儿,道“脸的话,别碰就是了,不必上药。”

    林躲思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瞪着宁政,但是眼神又不敢太凶。

    宁政站直身子,一只手摸着下巴,故作思索道“让我想想,还有哪里不适来着”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蹲下身子把脸凑到林躲思的脸不到三寸的距离,勾起一边嘴角,道“你说还有后背嘛,这个也要检查一下为好吧?”

    林躲思被宁政的轻浮惊得睁圆了眼睛,莫说她清楚自己后背的伤只是被甩到地上撞伤的,并无大碍,就算真是伤得极重,她也绝对不会要宁政替她检查。

    宁政此时正一脸不怀好意地等着林躲思的回答,即使林躲思满脸都是拒绝,但似乎他铁了心,要等林躲思明明白白拒绝他才行,林躲思原本冰白的左脸旁也开始有感涌上,她紧闭双唇,用了最大的力气,做了一个动作——摇头。

    被强势拒绝,宁政起身摇摇头,摊手道“那我就无能为力了哦。”

    说完便笑着转身,打开屋里的抽屉拿了几个小瓶罐,准备出门去。

    林躲思见宁政这副模样瞬间明白自己这是又被宁政捉弄了,脚上的痛感依旧猛烈,她望着宁政的身影,饱含泪水的眼睛满是写着,“你好狠”。

    林躲思见宁政还拿着蜡烛,心道若非宁政要去很远的地方,便着急问道“哎,你去哪儿啊?王爷”后面两字称呼是林躲思补上的,她突然想起来这人还是王爷,虽然宁政今晚似乎脾气颇好,但是有些礼数还是不要忘了好。

    宁政道“就在门外。”

    听到宁政说就在门外,林躲思心安了一些,外面传来了小黑的叫声,原来小黑一直守在门外,想来小黑应该也是受伤了,

    林躲思道“小黑是不是伤得严重啊?”说着林躲思便要下床出去看看情况。

    宁政“如果不想落下残疾,你最好是别动。”

    宁政的话直接把林躲思吓回了床榻上,一脸惊恐什么?残疾!居然这么严重,是说怎么能这么痛啊,还肿那么大,不会真的会瘸吧,想着林躲思又焦急出了泪花来。

    当然不会这么严重,宁政就是故意吓唬林躲思,林躲思的脚确实是扭得比较严重,但经过宁政的正骨,只要坚持冷敷热敷七日之后就差不多能恢复了。

    宁政举着蜡烛仔细检查着小黑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除了脖子上有几道被铁链磨破的口子,其他的地方都完好无损,但他眼里还是透出一股心疼。

    他把蜡烛放在旁边的石磨上,然后拿出一个小瓶罐,将药粉撒在小黑的伤口处,小黑半跪着,一动也不动,也不发出声响。

    看着小黑这乖巧模样,宁政伸手轻轻给小黑理着马鬃,思绪回到了五年前

    宗盛国平乐三年

    宗盛国与西羌国之间的国土争夺之战已经持续了十三年,近年宗商国将士在护国公苏延和端亲王宁政的带领下士气大振,已连续攻下数座西羌城池,恰逢此年西羌国的名将旦达尔病逝,宗盛国朝中以兵权在握的端亲王宁政为首的主战派,向皇上进谏趁此机会发兵彻底击溃西羌军队。

    逸宗宁湛命宁政为兵马大元帅,亲授其帅印,命赵林为镇西将军。

    天下苦战久矣,此次出征满载朝廷与百姓厚望,天助宗盛,西羌唯一的名将旦达尔病逝,又是由屡战屡胜的宁政和赵林率兵,宗盛国人人都觉得这一次这东西两国的战争终于可以彻底结束,西羌将投降于宗盛国,成为其附属国。

    出征前夕

    正是初春好时光,万物复苏,一大一小两匹黑马正在草地上嬉闹。

    宁政身着一袭黑袍正在专心致志地擦拭着手中银枪,这是他的兵器,虽说在宗盛国皇子自幼便要开始学习剑法,但是宁政最拿手的却是他的外公护国公苏延传给他的枪法。

    战场上的宁政胯下一匹亮黑骏马,身披黑金甲,手持钩鎌亮银枪,战场上他击杀敌军无数,故此,西羌的人给他了取了一个外号叫黑白夺魂枪。

    宁政的马便是小黑的母亲,名唤乌蹄,与小黑一样是一匹纯黑色的马,是宁政的父皇在宁政十岁时所赠,乌蹄是一匹从小就被当战马培养的马匹,但在宁政心里,这却是他在宫里唯一的朋友。

    “驾~驾吁~”有人骑马而来,宁政知道来的人是赵林。

    赵林“王爷”

    宁政放下手中的银枪,起身道“都准备好了吗?”

    赵林“马匹、粮草、衣甲与器械都已经准备妥当,按照你的要求我已经让托运粮草的人先行出发到曲河,明早军誓大会之后,便可以出发。”

    “军誓”宁政常年征战这军誓不知发了多少回了,只是以前都是由外公苏延带头宣誓,苏延于去年已战死,此次便只能由自己来带领众将士宣誓了。

    宁政淡淡道了一句“好”

    赵林看着乌啼和小黑,道“小黑越来越有它母亲的风范了,相信他长大后一定会成为一匹不逊于乌啼的马。”

    凡是懂马之人便知道宁政的乌蹄绝对是一匹万里无一的好马,此马四肢修长,毛发细顺,力量大,速度快,耐力极强,而最难得是极具灵性。

    但宁政闻言却并不悦,道“我不会让小黑上战场,此次出兵我定要西羌向我宗盛称臣,结束这无休止的战争。”

    赵林明白宁政的决心,没再说话。

    “乌蹄,小黑”

    听到宁政叫自己的名字,乌蹄和小黑迅速跑到宁政身边,宁政拿起银枪,便骑上乌蹄的背。小黑知道今天的快乐时光又要结束了,便一直发出叫声,表现出了不想下山,还想和乌蹄多玩一会儿,可出征在即,等着宁政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多,于是他便弯身摸着小黑的头道“小黑乖,我答应你,这次回来,就再也不让你们分开。”

    说这话时的宁政眼里满是温柔与自信,小黑望着宁政的眼睛片刻,仿佛心意相通,宁政知道小黑相信他说的,便一声”驾~”,二人三马一同下了山去。

    少年俊马,意气风华,自是以为此后时光不负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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