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是魔族,可我的心要比你们干净得多。”蛰姬非常嫌弃的看着使臣们。

    那群人皆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心中想的也大多是那些。他们害怕蛰姬,更害怕魔族,在人类的认知中,魔族生物是非常可怕的,他们嗜血成性,茹毛饮血,殊不知其实有智慧的魔族就和人类一样,吃熟食,以猪牛肉为主,有爱吃饭的,也有爱吃面的。

    误解,毁掉了两个本可以和平共处的世界,许多魔族也认为人类是十恶不赦的,他们贪婪,为了金钱和地位不惜手足相残。在魔族的眼里,人类是集懦弱、狠毒、懒惰为一体的生命,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魔族厌恨人类的原因。

    天宝的使臣们对蛰姬的话甚至不敢反驳,怯懦的样子让人心生厌恶,姬宓对他们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不耐烦的看着几人道:“再不滚,就别怪我丢你们出去了。”

    她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她说丢,那是真的能丢,几人撒丫子赶紧跑出后殿,只留下千代沐姬宓和蛰姬三人。

    待那些人走了后,姬宓的心情才平复下来,只要看见那几人,便想到刚才那个被杀的男人说的那番话,竟敢拿她小产的孩子做文章,真是……不可饶恕。

    “好了阿宓,你也别太在意那人说的。况且我觉得他有一句没说错,你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你看我活了这么久了都没个孩子,我才是最可怜的好嘛,我夫君现在生死未卜,整日为他担心,至少,子珣还在你身边啊,无数个漫长的黑夜,你还怕日后没有孩子吗?”蛰姬的话让姬宓心里好受的那么一点点,但细想,越想越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那日回去后,姬宓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只有面对云儿的时候才会露出一点点笑颜,但转瞬即逝,她总坐在后院自己种下的那排绣球花边望着池塘出神,有时落下几滴晶莹的泪水,但抹掉以后又面无表情。

    下人们路过她的身边,总忍不住叹上一口气,心地这么善良的小姐,为何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呢……老天真是不公,恶人逍遥,善人却得忍受这世间诸多悲痛。

    “宓儿,你看那边……”千代沐从背后抱住姬宓,指着另一处叫她望去。如瀑一般的紫藤萝给死气沉沉的后院带来了生机。

    这是千代沐送给姬宓的礼物,一点小法术,如果能让她开心的话,那也值得了。姬宓最喜欢的就是花开时如梦似幻的紫藤萝,“是紫藤萝……子珣有心了,我很喜欢……”她是很喜欢,但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千代沐扳过姬宓的脸让她直视着自己,“宓儿,孩子,还会有的,你初为人母,你难过我能理解,但我也是初为人父,我就不难过吗?不要再颓废下去了好不好?至少,要对云儿负责任。”

    “我只是……还放不下,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她的悲伤其他人无法理解,但千代沐能够理解,那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但这种时候,总需要一个人坚强,千代沐将人紧紧揽在怀中,“可我们现在还有云儿不是吗?不是宓儿说的吗?他以另一种方式继续陪伴在我们身边。”

    对……对,还有云儿,姬宓忽然缓过神来,说实话她变脸挺快的,立马转为笑脸对着千代沐道:“子珣说得没错,叫乳娘将云儿抱给我。”兰香领命下去带来了乳娘。

    “几日没抱云儿了,怎么轻了些,而且这面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香姐,最近小少爷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只抱了一下,姬宓便感觉到孩子比之前轻了,再见那乳娘目光闪躲闪烁其词,姬宓就知道这里面应该有些问题。

    她不允许任何人拿她的孩子开玩笑,原本看着孩子是身为母亲的柔情,在看向乳娘时却犹如一个杀伐决断,轻易便能取人性命的魔鬼,“我问你话呢,哑巴了?”

    现在整个姬宓上下都对这个孩子很重视,听到姬宓的声音自然也都到后院里来了,大舅母郁清抱起姬宓怀里的云儿,端详了一会儿道:“前段时间,我还同阿宓说云儿是我见过最乖的孩子,夜里不吵不闹,但今日仔细一看,再回想这段日子的事,确实觉得有些奇怪。”

    如何奇怪了?姬宓紧张的问。

    “要说这不大的孩子,夜里饿了是最爱哭的,但我们却从未听见云儿夜里哭过,而且云儿总是嗜睡,没什么精神,乳娘说是他夜里闹动静,白天才没精神,但这所谓的动静,我们可从未听过……”说着神情严厉的看向乳娘。

    所有人都看着乳娘,但她还是矢口否认,说自己是照常照顾小少爷的,不知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姬宓冷笑一声,“行,最后一次机会你也浪费掉了,一会儿若是大夫诊断出了什么问题,你这乳娘,难辞其咎!来人,去请妙春堂的齐大夫来!”

    妙春堂的齐大夫几个字,将乳娘吓得浑身一抖,要知道,妙春堂的大夫各个都是妙手神医,齐大夫更是孩童病症方便的权威,姬宓这是真的生气了……她到底该不该招认。

    算了,咬紧牙关赖到底,她总不能没有证据就把自己杀了吧。要说乳娘还是不够了解姬宓,触碰了她的底线,根本不需要任何证据,她想杀,便杀了。

    很快,齐大夫拎着医箱出现在了姬宓,见到人们还来不及行礼便给姬宓带到了云儿这里,“这……宓小姐,请问这孩子平日里是你在喂养,还是请了专门的乳娘喂养?”

    “乳娘,可是孩子身子出了什么问题大夫?”齐大夫见惯了父母们急得满头大汗的模样,但他也是第一次见姬宓这样,摆手叫她先不要慌张,自己还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孩子是什么问题。

    “老夫问你,这孩子,你是不是喂他吃了什么镇定安眠的药物?”齐大夫不可能会诊断错误,听到他的话,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天月最宝贝这孩子,有时间就抱在手里都不愿意撒开,一听齐大夫说乳娘对云儿下了药,第一个跳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到:“好一个狠毒的妇人!我家主子小姐这般厚待你,你却做出这种事来伤害云儿!看我今日不斩杀了你个毒妇!”

    “慢着。”要不是姬宓出声制止,乳娘现在可能已经是一具无头的尸体了,“先听她把话说完,我倒是要听听,她为何要下毒害一个年幼的孩子。”

    乳娘支吾半天,才开口说:“这孩子夜里闹得慌,我一心烦,就喂了他一点点安神丸化的水……但只是一点点!”怕姬宓她们不信,乳娘还比划了一下她所说的一点点是多大的一点点。

    不料齐大夫鼻子里发出哼一声,严肃的收拾着药箱道:“一点点,一点点孩子能睡成这样?老夫再问你,你平日里吃的是些什么东西?是不是常食用油腻,孩子吃了你的奶腹泻,食欲不振,才有今日面黄体瘦的情况出现。”

    见姬宓一群人的脸一点一点的沉下去,齐大夫也叫他们放宽心,“不过是可以慢慢调养过来的,神使大人宓小姐不必太担心,只是这以后请乳娘啊,还是要小心些。现在正是孩子各个器官发育的时候,如果营养各方面跟不上,孩子某些地方可能会有缺陷,也容易落下病症。”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一样乳娘的方向,看了一帖方子后拎着医箱又匆匆赶到下一户人家了。

    乳娘现在的处境,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姬宓狠厉如虎狼的望着乳娘,哑着嗓子道:“我夫妻二人厚待你,就是希望你能用心照顾云儿,却不想引狼入室,你到底想干什么?!”姬宓身后的假山应声而裂,乳娘被吓得跌坐在地上。

    “宓小姐请你相信我啊!我真的只喂了一点点!”都到这个时候了,乳娘还在狡辩,所有人为她捏把汗,但都不同情她,今日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哪儿有喂这么小的孩子吃安神丸的啊,这药人吃多了都不好,会给身体造成负担,何况是云儿这么一个小孩儿。

    现在事情坐实了,天月又跳出来想一剑斩了这个狠毒的妇人,这次没有人叫天月停下,更不会有人去拦他了,乳娘就这样被天月抹了脖子,细长的伤口中不断流出鲜血。

    最近不顺心的事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先是天宝的事,又是乳娘给云儿喂安神丸的事,就不能让她消停一会儿吗?姬宓头快疼炸了,不停用手按着太阳穴。

    上次乳娘的事过去后,姬宓又重新挑选乳娘,这一次她亲自来挑,还不信就找不到个好的了。

    但一连看了好几个,都不符合她的要求,只有最后一个,但年纪好像有些大了,不过……这事也不能等,先用着再说吧,等不合适在多给点银子打发了便是。

    却不想这女子当真是个负责人的乳娘,一切要进自己最的东西她都很严格,还时常教给姬宓一些实用的带孩小技巧。

    “小姐你看啊,要这样轻轻的拍他的背部,将嗝打出来就好了。”乳娘在了解到这个孩子是姬宓捡来的,她自己并没有生养经验以后,夸赞姬宓心好的同时,对整个姬府的好感也上升了不少。

    可这平静日子在过了不久,外面就有风言风语,说姬宓未成亲先有孕,才成亲没多久,孩子都好大了。总是有不清楚事实真相的,你一言我一句的,越传越离谱,流言的传播速度飞快,没多久便是都城皆知了。

    这件事被当成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论是街边小摊还是路边小馆,没有一个不是在说的。

    这就让姬宓很不爽了,传就传吧,她身正不怕影子斜,根本不在乎这些,可有的人说的话实在太恶毒,传到她耳里的时候就是不堪入耳,所以,姬宓决定找那几个人谈谈心。

    既然看上去不过是普通的市井小民,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能量能把事情说得这么绘声绘色这么离谱,不见见他们都对不起这几个“奇才”。

    “你们最近在大街小巷里传的那些事,我也有所耳闻了,只是不知我与你们几个有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诋毁我。”姬宓现在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只是过一会儿她就不敢肯定了。

    为首的男人哼一声撇过脸去,不屑的道:“你与我们没什么仇也没什么怨,但我们就是看不惯你的做派。”

    一个小小女子,把他们这些男人都比了下去,一点脸面都没有,“再说了,我们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姬宓笑着转转手里的茶碗,漫不经心的看着那一碗茶里漂浮着的一片茶叶,“有事实,但更多的却是故事。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她现在越来越没有耐心,只想赶紧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背后搞小动作。

    其中一个男子白了一眼姬宓转过脸去不再看他,姬宓上去一下扭断了他的头,“既然想扭,那弧度不如大一点。”

    另外几个被突然这一出吓坏了,一个个颤抖着身体说不出话来,姬宓很困很乏,心情也很差,“最后一遍,谁指使的你们?”

    若是再不说,那她就只好把其他这几个人的人头也收了。

    有一个实在受不了这样鲜血淋淋的场景,立马就招了,“是……是个戴面具的男人,他没露脸,只给了我们很多银子,让我们激起舆论,我记得他身边有一只长相奇怪的乌鸦。”

    长相奇怪的乌鸦,“行了,你走吧。”姬宓挥挥手叫人将他带了出去,还剩下三个,说的也和她差不多,姬宓能从他们的眼里看出他们没有说谎,也就都放了。

    长相奇怪的乌鸦,到底是怎么长相奇怪的乌鸦,那群人皆说自己不敢抬头看,因为那面具人的气势很强,只晃眼瞟了一下,没看清细节。

    “到底是谁在监视着我们,月华无双吗?”姬宓一个人坐在位置上自言自语,殊不知刚才外面就掠过一只双翅黑鸦,那是郁莱养的,隐藏在黑暗中监视着姬宓她们的一举一动。

    但它却不敢飞到千代沐的身旁,因为……无所遁形,以千代沐现在的实力,轻易便能察觉到周围空气的波动,何况双翅黑鸦身上会散发一种独特的气味,平常人闻不到,实力不达到一定高度也闻不到,上次已经被千代沐弄死了一只了,这次可不能再折一只了。

    乌鸦飞回郁莱肩上,从眼前的石头里,郁莱已经看到了刚才在姬府发生的事,“果然不应该相信这些人,轻易便把一切都抖露出去了。”手里的杯子被捏得稀碎,郁莱也不在乎自己满手的渣子,亲自前往北月找到了那几个男人。

    本还庆幸活着从姬府出来的几个男人,却没活着逃出郁莱的手掌心,其实在收下这些银子的时候,不论成功与否,他们都不可能活命,这就是郁莱的作风。

    “一群废物。果然低等人族都是废物。”重新戴上面具,郁莱消失在阴暗的小巷中。

    至于那几个男人,是几天后腐臭味从箱子里散发出来才被人发现的。

    就这样,他们的死,又被归在了姬宓的身上,因为几天前有人亲眼看到这几个人进了姬府后再也没有出来。

    接二连三的事情已经搞得姬宓焦头烂额,她原以为自己会喜欢五灵多一点,但这个有秀丽风景的地方并不适合她。

    太强或者太弱,都总被误解。

    “我想回五神了,不想再回来了。不知道外公舅舅他们,愿不愿意和我们一同去。”她为北月的百姓,做了也不少了,但大家,总会被一点点风吹草动惊起,然后她就变成了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千代沐知道她这只是气话,对于这片土地,她是怎么都不可能从心头抹去的,遂问道:“宓儿想清楚了吗?舍得吗?”

    “嗯……”她似乎给了答案,又似乎没给答案,模棱两可的一声嗯,完美的表达出了她内心的不舍。

    是真的被气到了吧,不然她不会这么说的。千代沐淡笑着,摸了摸姬宓的头,又捏捏她的脸,就如往常,“我知道,宓儿是在气这些不知真相的百姓,不论你为他们做了多少,他们都质疑你,可这里有我二人的回忆,是十分珍贵的地方,我想宓儿也是不愿意离开的吧。”

    “嗯……”这才是她真实所想,但这又有什么用呢,无论她做得再好,都有人不理解、诋毁,那她做这么多还有什么用?

    千代沐抱她坐在自己腿上,“懂的自然懂,不懂的也强求不了,宓儿做自己便好,爱你的人会一直爱你。”姬宓已经习惯他时不时给自己撒点鸡汤了,但这种适时的鸡汤总让她觉得很棒。

    至少喝下去了之后,心里是暖暖的。

    她庆幸,自己能拥有一个,专属于她的,让人无比温暖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