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院靠着后街，许多人便趁机溜进来看热闹。于北峰也是东街的小霸王，平日里见他不可一世的样子见惯了，如今难得见他受欺负，拍手称快的人不在少数。
好在管事来得快，两手一提就将两人分开，于北峰仗势，便趁机在姜雨眠的脸上掐了一把，清晰的红印子瞬时显现出来。
小兰忙上前护住她。
于老夫人住得不远，一听就急了，忙由身边的丫鬟搀着焦急地赶来。一来就瞧见两个小泥人站在两侧对峙，谁也不服谁。
“哎哟！”于北峰处了下风，披头散发，袄子也被扯垮，脸上更是深一道浅一道的印子，瞧着就像街边抢食失败的小乞丐，老夫人心疼极了。
“祖母！”于北峰一见亲人，登时就委屈地红了眼眶，叫唤着扑进她怀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于老夫人气得跺脚，心疼地抱住乖孙。
“少爷和这位小姑娘发生了一些口角，许是说得急了，两人就动手了。”管事方才已经问了个大概。
与老夫人这才瞥了眼旁边同样狼狈的小丫头，板着脸问，“这是哪家的野丫头，这般霸道！主子是没教过尊卑吗？”
姜雨眠正着脸，一声不吭。
管事脸色微变，上前凑耳低声道“她们是祐王府的，这位小姑娘是姜家大少爷的妹妹。”
于老夫人垂垂眼，传言她也听了不少，但他们离祐王府近，世子爷对这丫头也不似坊间说的那般冷漠，反而专门请了一个教书先生读书识字，她在祐王府的地位也没那么简单。
“祖母！”于北峰才不知道这些，这时只想让祖母好好教训那个丫头，他委屈巴拉地捂住自己的脸脸，惨兮兮地道“祖母，我脸好疼！”
于老夫人一听他的语气，心疼坏了，“是哪疼？快给祖母瞧瞧。”
于北峰抬起脸，眉头紧皱，做出痛苦的表情。
“祖母，这丫头蛮不讲理，又蛮横又霸道，您看看我的脸，都要毁容了！”姜雨眠像发了疯一样，脸上的确火辣辣地疼。
于老夫人一听也来了气，“你放心，祖母一定会给你做主的！”她抬眼冷冷瞥了姜雨眠一眼，转头朝管事道“去请祐王府能说话的来。”
管事默默应了。
于老夫人命婆子带着孙子去换衣裳，小兰也弱弱地问了句，“老夫人，能让我们阿眠小姐也回去换身衣服吗？”见这事闹得主子们都知道了，一同来的几个丫鬟早吓得魂不守舍了，只有小兰还搀着姜雨眠，可怜巴巴地看向于老夫人。
天气冷，姜雨眠又在地上滚了几遭，双手早就冻得通红了。
于老夫人那双精攫的眼睛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轻蔑地从鼻孔里笑了一声，“于府，可不是你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老实待着吧，自有人来领你们回去。”
小兰的脸更白了。
跟在于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轻声道“老夫人，这姜小姐毕竟是主子，您……”
“呵，一个没身份的主子，和下人有什么区别。”姜家的事人尽皆知，姜雨眠，不过是个野种罢了。
院子静下来，看戏的人散了不少，姜雨眠冷静下来就有些后悔了，冷风阵阵，身上凉得厉害。
于北峰换完衣服过来就往他祖母怀里钻，一双眯眯眼得意地看着不远处站得一动不动的姜雨眠。
姜雨眠冷着脸，朝他翻了个白眼。
“老夫人！”门下急着赶来，气喘吁吁。
于老夫人站起身，傲着脸，“人来了？”
那人喘着气点头，“好像是祐王府的安公公。”
安来也算是祐王府的半个主子，于老夫人轻轻笑了笑，“那我可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
姜雨眠心下稍喜，安公公待人和善，定不会说教她什么的。
不一会儿，确实是安来跨过门槛进院来，待他走了几步，于老夫人才瞧见还有一人跟在他身后。等瞧清那人的模样，于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变。顾浔平日虽然深居简出，但于老夫人也在宴会上见过他两次，他待人清冷寡淡，模样出众，便是见一眼就忘不了的。
脸色变的不止她，姜雨眠一瞧见顾浔也来了，心里登时就凉了半截。
“世子。”待几人走近，于老夫人方才的煞气消得一干二净，低身朝顾浔行礼。
“叨扰老夫人了。”虽是客气话，不过脸色未变，环视一周寻人。
姜雨眠半低着脑袋，心虚得侧了侧身子。顾浔一见她这个狼狈样，眼色立即变得不好起来。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这里？”顾浔站到姜雨眠跟前，像一座颇具压迫性的大山。
一闻到熟悉的味道，姜雨眠紧绷着的脸松下来，眼眶立时就红了。
“回世子，是奴婢听说于少爷今儿要放炮仗给大家看，便拉着阿眠小姐来于府上瞧。”站在一旁的小兰低着头回话，嘴唇紧张得发颤。
顾浔淡淡瞥了她一眼，转身寻了一圈，便看到躲在于老夫人身旁的于北峰，眼神凝了凝，“听人说你和别人争打，怎么就你一个这副惨样，那人呢？”
小兰正要回答，于老夫人抢先道“世子，方才我见峰儿狼狈得不成样子，便叫下人带着他去换了身衣裳，他年纪小，不懂得让着女孩子，还望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顾浔勾了勾嘴角，于老夫人瞧得真切，莫名感觉到一丝冷意。
“是为何事争个不休？”顾浔望着于北峰，满是压迫感。
于北峰向来只敢在同龄人面前武大刀，府里的哥哥姐姐对他也和和气气的，顾浔这般毫不掩饰的蔑视和轻看，让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于老夫人这才想起这茬事来，也低头看向乖孙，柔声道“峰儿，你俩究竟是为何事争吵？”
于北峰一想起这件事的事由，脸色刷的就白了。
“我，我不记得了。”于北峰抓着祖母的衣襟，害怕地往她身后躲。
“这孩子，”于老夫人尴尬地笑笑，“他没见过世面，世子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