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姜雨眠朦朦胧胧地醒来，刚有意识就将手伸到睡枕下摸索，等摸到一个鼓鼓的小荷包时，便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这是姜玉风每年都会给她准备的压祟钱，往年她都是偷偷去买许多糖酥藏起来，不过今年她可一个都不会花出去。
姜玉风一进来就瞧见妹妹抱着小钱袋傻笑，自己也忍俊不禁，从何时起，妹妹竟变得这般财迷了？
“快些起来。”姜玉风说着，拿了梳篦去给她梳头。
姜雨眠抱着被子耍赖，卷起被子就滚到里侧去，“不起不起，难得过节，哥哥你就让我多睡会儿吧。”
姜玉风站在床边失笑，“今日我要去老师的府上，午后过了宴才回。你快些起来，我将你送到隔壁去。”
姜雨眠不满地撇撇嘴，“干嘛非得今天去啊。”虽这么说着，她还是听话地翻过身坐起来。
“今日是老师爱子的百日宴。”老得贵子，人间幸事，且老师对他有恩，于情于理他都推脱不了，何况他代表的，还是姜家。
“哦，”姜雨眠任由他给自己梳辫，“那我去和世子哥哥玩去。”
“宫中朝会，他怕是一早就去了。”元日朝会，皇室是必然要入宫的。
一听他这么说，姜雨眠便失望地垂下脸。
姜玉风心里有愧，便放柔声，“等我回来，给你买小泥人，捏个一模一样的。”
姜雨眠翘翘嘴，那是小孩子爱玩的，她才不喜欢。
“那……我给你买串糖葫芦，今日特许你吃。”
姜雨眠心里一动，偏头去看了看挂在窗边的护花铃，她答应过顾浔，牙换完前不能吃糖的。
姜玉风见她摇头，便问，“那你可有想吃的？”
姜雨眠歪着脑袋想，眼眸忽然亮了亮，“我想吃东二街福满堂做的鱼羹！”
上回不知是谁买了一碗回来，那香味浓，闻着就馋。几个小丫头分着吃，姜雨眠也尝了两口，顺滑不腻，尝之不忘。不过那鱼羹是福满堂的招牌菜，不便宜，平日里姜雨眠都不好意思说。
姜玉风见她眼睛放光，好笑地捏了捏她鼓起来的脸，“好。”
姜雨眠又开心了。
今日街上的车马比往常多了好几倍，姜雨眠咂舌，这节真是越过越没意思了，这才初一呢就家家户户都往外跑。
来者不是富商就是朝中官员，攀的都是住在东街的重臣，像祐王府这般无权无势的宅子，门前竟是凄凉地一辆车马都没有。
姜玉风将妹妹交到在门前等候多时的阿青手上，便步履匆匆地往反方向赶去。
姜雨眠拉着阿青的手往府里走，平日里本就安静的祐王府现下愈发安静了，只有廊上挂着的红灯笼还有些许的喜庆。
府中大部分下人都回了家，姜雨眠问阿青，“你家不是在城外吗？你为何没回家去？”
阿青低头笑笑，掩住眸子里的落寞，“昨儿回去了，今早上才来的。管事说，今日守宅有三倍工钱呢。”
“哦。”姜雨眠便不问了，阿青的父亲失了腿，家中还有三个正在上学的弟弟，她那常挂在嘴边的妹妹，听说在年前也进了一座府宅做下人。
姜雨眠闲着无聊，就去逗多话和仙女玩，可这俩傻鸟，只会“世子哥哥”“世子哥哥”地唤个不停，姜雨眠便觉得更无聊了。
她去厨房找阿青，阿青正在和宋婶聊天。
“婶子，您手上这镯子看起来真不错。”
宋婶手上新戴了一个成色不错的绿玉镯，微微泛着光。
宋婶抿嘴含蓄地笑笑，眉眼却又是藏不住的喜色，“这是我儿子去市集给我买的，一个大老粗，哪会选颜色，就选了这个绿悠悠的。”
阿青心下稍动，她倒是一直想给家里的娘买只玉镯子，娘吃了大半辈子苦，当年出嫁的嫁妆早就当得一干二净补贴家用了。
“想必要不少银子吧？”这翠绿的色儿，一看就不便宜。
宋婶神秘兮兮地摇摇头，“我儿子只花了一两银子。”
阿青瞪大眼，忙问，“在哪买的？”
宋婶放低音，“就在西口，那儿有个专卖玉饰的小贩，质地都不错，还有更便宜的呢。”
这价格的确是便宜了，阿青心里痒了痒，又不动声色地掩下。罢了，等晚些再去瞧瞧也不迟。
蹲在两人旁边的姜雨眠倒是瞧个一清二楚，跟着阿青回房就琢磨着怎么撺掇她一起出府去。
“阿青，好无聊啊。”她轻轻甩了甩阿青垂在身侧的手。
阿青便翻出废弃的绣花样给她玩，姜雨眠翘着嘴随意翻了翻，又转了音撒娇，“阿青，府中好无聊啊。”
阿青这才听出她的意图来，便笑着道“小姐，您就安稳地姜少爷回来吧，今日街上人多，我可不敢带你出府。”
姜雨眠绞了绞手中的花样，“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走丢的。”
阿青笑笑，“您上次跟着小兰她们偷溜出府，后果忘了。”
“哎呀，”姜雨眠靠近她，“今天过节呢，以前奶娘跟我说过，大人在这一天都不会打小孩的。因为如果在这一天挨了打，这一整年都不会有好运。所以世子哥哥一定不会惩罚我的。”
阿青看着她雀跃的脸，抿嘴笑了笑。
姜雨眠继续凑近，双眼满是真诚，“一会儿会儿就回来了，更何况，西口也离得不远，是吧？”
阿青的眼睛闪了闪，心里被她说动了。
阿青就像受了蛊惑般，就这样带着姜雨眠出门了。门下没人，许是去哪打懒了，如此倒是方便了两人开溜。
阿青换了件自己的衣服，走在人群中也不扎眼。西口的确隔得不远，不过人多，你推我搡着前进，阿青牢牢抓住姜雨眠的手，生怕她走丢了。
好容易挤过人群，两人终于找到宋婶说的那家摊贩。
摊主的小推车上放满了玉饰，周围围着不少人，都在穿戴饰品。
“夫君你快看，我戴这簪子好不好看？”
“好看，娘子戴什么都好看。”
“既然觉得好看，你方才盯着那年轻姑娘做什么！”方才还笑盈盈的妇人立时就变了脸，气鼓鼓地拧着男人的耳朵离开。
“哎哟，”
姜雨眠急忙往旁侧退了一步，懵懵地眨了眨眼，有了空位，阿青忙拉着她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