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云仲展跟容廉有过一次交手,那时他们对决几日几夜。

    在外人瞧来,没有分出胜负。

    但云仲展自己很清楚,几年前的决斗,一攻一防。

    从头到尾容廉都不曾出手,只是一味防御他所有的招数。

    没想到,几年过后,此人的内力早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

    见着船屋门关上,云仲展虽气容廉让他师父一个女子之身睡地上,好在并不是性命之忧。

    比起身受重创的折磨,这事儿倒算不上甚了。

    待忍过海上几日的航行,抵达圣皇大陆,便会好起来。

    这会儿云仲展抬步过去,站在船屋房门另一边,双手环抱着斩马刀,倚在船墙。

    跟夜罗一左一右,守在了门口。

    瞧着云仲展没打算离去,夜罗拧了拧眉,冷哼一声,人没想进船屋,倒不好再赶人。

    云仲展和容廉两人随意过招,看似动静不大。

    但容廉方才那一瞬的内力,和云仲展暗劲相较之下,还是带来了船内一丝颤动。

    此刻某个船屋内,因船体突然来的动荡,女子手中茶杯一抖,滚烫的茶水洒出几滴在手指上。

    感知烫意,女子俏丽嫣然的脸庞一片狰狞。

    心里暗忖,不知父亲是不是魔障了,好端端的为何要带那个病秧子一块去圣皇大陆?

    真是一事不顺,诸事不顺,眼下连喝杯茶都能烫着她。

    想起这些,心里愈发的火冒三丈,怒声骂出声,“该死的贱人,病得不能喘气了,还想着跟我争。”

    手中茶盏随之抛出,摔砸在墙面,应声而碎。

    “二小姐息怒,老爷此次带大小姐来,想必只是带人去寻更好的大夫医治,没别的用心。”身边的丫鬟面色有些慌张,赶紧收拾地面狼藉。

    丫鬟这么一说,女子更不能容忍,“既然没别的用心,为何还要医治?那个贱人不就是想要早早的医治好,能嫁进皇室吗!”

    好的坏的,都是自家主子说的。

    听了这话,丫鬟不敢再接话,只管小心翼翼的收拾东西。

    屋内沉默良久,女子拧了拧眉,眼里闪过一抹狠意。

    “不行,我不能让她活着去圣皇,听闻圣皇大陆的大夫皆是医术高明,说不定她多年无法治愈的顽疾,仅是个小小的疑难杂症”

    事先没得知消息,出发那日她才知晓那个病秧子也一块去。

    来的路上一直都没办法下手,毕竟是跟父亲同行。

    现在只有在这船上动手了,可她又不能引火烧身,父亲最见不得家宅里的人内斗。

    想了想,女子看向擦拭地面的丫鬟,询问道,“今年去圣皇的旁支,可是跟去年一样?”

    “倒有些不一样,听闻蛮国与复国被云列收复之后,多了两位家主,这次是一同前往本家。”丫鬟跟着自家小姐去年去过圣皇一回,今年是第二次去了。

    上船时,少不了跟船上的人打听打听列国旁支家主们。

    说着这话,又想了起来,“对了,还有天启的旁支,奴婢听闻,今年来的不是去年来的家主,而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此女子作为童氏之女,竟跟容氏一脉的人结了亲,嫁的是天启摄政王。”

    天启,在沧洲列国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当初还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国,直到前几年,因为有个摄政王把持朝政,才逐渐扬了名声。

    “童氏历来有祖训,不与容氏通婚。这个天启的旁支,莫不是脑子被门挤了?”女子听了丫鬟这般说,神色不屑,嘴角漾起了笑意,“倒也好,我正愁着这碗‘水’该泼向谁呢!”

    说完,交代丫鬟去备上一些他们苍国的特礼。

    一会便去逐一去拜访拜访列国的旁支家主才好,若只拜访那位来自天启的童氏之女容易惹人心疑。

    等女子带着侍女拜访完其他的家主,到童心居住的船屋时,已过了两个时辰。

    这时段是童心正睡得香甜的时候。

    女子带着侍女过来,到门外一左一右两个侍卫守着。

    瞧着她来了不行礼就罢了,竟还横眉竖眼的。

    见此,女子脸上娇俏的笑颜有些挂不住,果然是个小国出身的,就连侍卫都这般不知礼数。

    心中虽有些不满,女子还是盈盈欠身,柔声道,“劳烦二位通报一声,小女子语嫣,乃是苍国童氏旁支家的二小姐,特拜访沧洲列国的家主们,送来一份薄礼。”

    听了她这话,夜罗打算开口婉拒,到没想着云仲展率先一步上前接了人家的礼。

    “拜访就不必了,我家师父正在歇息,无法见客,这份薄礼我代她收下了。”说话间,声音特意压低了几分,似是不想吵到屋内歇息的童心。

    人家送礼说薄礼,那叫谦虚客套。

    就没有见过收了人家礼,还带这么顺话的。

    童语嫣看着眼前的男子,眼里闪过一丝轻蔑,这男子虽相貌不错,却是个蛮劲见识浅短的人。

    既然无法见客,便也不好非要进去叨扰,“无妨,劳烦这位公子代为转达便是,那小女子就先回去了。”

    说罢,带着侍女离去。

    只是走了没几步,险些撞上从隔壁小耳房的开门出来碧青,她是听见有人要见自家主子才闻声出来瞧瞧。

    见惊着跟前的姑娘,碧青正要开口表示歉意。

    此番云仲展瞧见她,抑声道,“这是你跟前那位小女子给我师父的礼,你先收着!”

    话落,手里的锦盒直接隔空一丢。

    只见锦盒直直地从童语嫣发髻擦梢而过,好在碧青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瞧着他们将她送的礼当成绣子一般抛接,童语嫣面色铁青的咬了咬牙,这些人真不识好歹!

    即便要随意,也不该当着她面这般随意!

    “二小姐”身边的丫鬟知晓自家小姐动怒,稍稍使了个眼色,“夜里凉,您差不多该回屋了。”

    若非丫鬟提醒,以童语嫣在苍国素来的跋扈,必会当场好好训诫这二人。

    轻者责罚,重则丧命。

    当下童语嫣不好发作,只能压着心里的怒气甩袖离去。

    碧青瞧着这陌生的女子,有些好奇,苍国又是在什么地方?

    看了看手里的锦盒,跟天启的雕花样式甚是不同。

    好奇是有些好奇,接到手里的锦盒倒并未打开来瞧,还是等自家主子醒了再过目定夺。

    屋内的人自然听到了动静,临窗坐着的容廉,眼帘微动,俊眸里掠过一丝笑意,修长白玉指尖把转着碧盏。

    童语嫣、童语芙

    看来这一趟前往圣皇大陆,会有一番热闹。

    这厢童语嫣带着丫鬟回了屋,脸色难看至极,“不过是一个小小天启的旁支,敢将我拒之门外,真是岂有此理!

    “那有那两个护卫和那丫鬟,果真是主子出身不高,身边的使唤,都是一些低贱粗鄙的贱奴。”

    “二小姐您别生气,奴婢倒想着,没见过天启的童氏之女也好”丫鬟讨好的看着自家主子,附耳过去,低声说了几句话。

    听了丫鬟所言,童语嫣的怒意渐平息了下来,“可那只是个贱奴,跟容氏扯不上半点干系。”

    “我的好小姐,咱们要的不过是让大小姐无法活着抵达圣皇,何故扯什么容氏。”

    “你说的也对,就照你说的去办吧!但你切记,不能让旁人发觉了,免得事情没办成,反而招来一身臊。”童语嫣摆了摆手,丫鬟颔首应是。

    短短几个时辰,在童心睡觉期间多了点小插曲。

    她这一觉睡得有点沉有点久,毕竟是好些日子没怎么睡好,又舟车劳顿。

    能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她倒不会苛刻自己。

    瞧着夜深,自家主子还未醒来,碧青想着主子睡了五个时辰,醒来时定会觉得饿,便去船舱的小厨房捣鼓些吃食去。

    原本船舱上的厨房有厨子干活,但一到时辰都去歇息下了。

    待进入小厨房,瞧着里边还有人,碧青稍稍点头以作招呼,随而着手找寻食材。

    厨房内的是个小丫鬟,正在替自家主子熬药。

    许是手生,不懂得烧火,熏得眼眶通红,一张小脸弄的花里胡哨。

    “咳咳咳”小丫鬟呛咳不已,滚滚浓烟弥漫在厨房内。

    这下,连带找食材的碧青都烟迷了双眼,赶紧放下手中的食材扭头看了一眼。

    看小丫鬟生不上火,只好抬步走过去,“我来帮你生火好了,生火讲究疏散,哪有像你这般堵压得结结实实的?回头火没生起来,人已呛迷糊了。”

    说着,碧青麻溜的捣鼓小火炉。

    见有人好心帮手,小丫鬟呛得哽咽,“多多谢姑娘。”

    “不必言谢,我平日里常常烧火,熟稔的很。我家主子说了,出门在外,想要立身安稳,首先得学会生火。只有学会生火,才有得填腹取暖。”

    先前碧青是不太明白,现在瞧着这小丫头给自家主子熬药,连火都不会烧。

    怕是等到药熬好,她家主子都要病入膏肓了罢?

    门外的人暗中盯着厨房里边的两人好一会,很快又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碧青做好饭食,端着回船屋。

    小丫鬟的药也熬好了,盛上汤药后脚出厨房正要送去给自家主子服用。

    从里边出来,碰见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呤笑道,“桃儿姐姐好。”

    “伏聆妹妹,你怎么弄得这般脏兮兮的?”桃儿讶然,忙拿出手帕给伏聆擦拭,似顺手般接过她手中汤药,“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忙活也不知晓知会我一声。

    “大小姐惯是紧着你,她若瞧见了,必是更忧心忡忡。”

    “谢谢桃儿姐姐提醒,我这就去洗洗脸。”伏聆折返厨房去打水洗脸。

    等她一走,桃儿看了下四周。

    立即从袖中拿出备好的东西,悉数撒进药碗,再用汤匙搅匀,直到下进去的东西彻底融入褐色汤药中才作罢。

    而折返进厨房的小丫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圆润俏皮的小脸荡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