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童心带着这份外焦里嫩的心情,抵达圣皇。

    各洲领地而来的旁支家主们,在近几日悉数进了京都。

    沧洲来的家主,算是最末到的。

    从船内出来,站在甲板上,入目可见一望无际、宽广辽阔的大地。

    自沿海修筑起的偌大码头,不远处就是高高耸立环绕的青砖城墙。

    码头周边海岸,四处停留的奢华船舶。

    登岸的架桥之上,车水马龙,一派繁华锦簇光景。

    另一边,各位宗主派来接应家主门的马车,早早原地待命。

    童氏一年一度相聚的日子,正是当年童氏号国称帝之日,举国同庆。

    这番童心等着容廉从船舱出来,不知何时人已到身边。

    稍扭头一看,瞧见他身披着一身黑色斗篷,将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不看还好,这一看,童心目光幽怨,“王爷这个时候倒知道遮掩了”

    现在遮掩,早干嘛去了?!

    “看王妃有所不满,想必,本王还是以面示人为好。”容廉说着,便要取下斗篷。

    见此,童心立刻制止,“免了,我还想多活一阵子,王爷想怎么着便怎么着吧!”

    说完,径自下船。

    码头处的人恭候多时,为首领头的是个举止得体、神态雍容的中年女子。

    瞧着家主都下船了,迎上前来,稍稍见礼,“徐娘见过各位家主,家主们贵安。”“各宗主派来的马车都已备好,请各位家主随侍从领路先上马车。待赶路几日就能抵达京都,一路上,若有何需求,家主们尽管提出。”

    众多家主多半都见过徐娘。

    她不属任何宗主麾下,是听命于宫中,负责每年接洽安置各洲家主们的事宜。

    打过招呼,很快唤来侍从给家主们依次引路。

    童心这边也有侍从领路,一行人正要过去。

    “师父。”

    随着一声呼唤,云仲展大步过来,眼神古怪的扫了一眼她身边裹成全黑的容廉,“你与我一起同行吧,路上好有个照应。”

    他不放心童心独自前往京都,尤其还带着一个容氏的人,只怕上会很危险。

    “不用了,我毕竟是三宗主麾下的家主,倘若与你同行便是与四宗主的人同行,会徒添不必要的麻烦。”

    在船上的时候,各位家主就不怎么走动,也不怎么打招呼。

    足以见得,在这方面很是忌讳。

    童心的话不无道理,云仲展虽不认为自己是四宗主的人,但童云峰是四宗主麾下家主,又是云列重臣。

    他总得给上几分脸面

    “既然如此,那师父路上一定要当心,咱们京都再会。”云仲展不过多纠缠,临走时,又看了一眼那裹成全黑的人。

    似是想到什么,顿下步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童心,“师父,这个药丸能驱散病气,你待会就服下一些较好,免得沾染上奇奇怪怪的病气。”

    “病气?”童心疑惑地接下,云仲展倒没直言,只是眼神示意,很快便抬步离了去。

    被意有所指的人,隐藏在斗篷那张妖颜,此刻阴沉如斯。

    童心收下药丸没多想,待人一走,便跟着侍从前去马车。

    各宗主派来马车过来接自己的人,无关乎麾下家主地位高低,来的马车皆是一个比一个奢华。

    但——也有列外。

    就好比童心他们所看到的,马车不是马车,而是牛板车。

    不似其他人用的六匹汗血宝马驾车,没有他们马车上那样柔软坐垫、烹茶焚香、点心瓜果备置。

    仅是一辆光秃秃的牛板车。

    跟在身后的全福见此,当场呵斥起引路侍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上瞒下,克扣家主的待遇。”

    他曾跟着童南天来圣皇多次,向来都是宽敞华丽的马车,哪有这等遭遇。

    “尊客息怒,小的怎敢私自克扣家主的用度,这都是宗主的交代。”

    侍从甚是无奈,抬袖子擦拭着额角冷汗,又解释道,“如今咱们三宗失势,不似往年光景,家主的待遇自也跟着天差地别。”

    全福行事谨慎,早听主子提及过此事。

    纵然听了侍从说起缘故,依旧冷眉竖眼,“一派胡言!三宗主贵为宗主,宗列第三位素来担当大任,岂容你在这诋毁胡诌。”

    “小的不敢妄言。”

    侍从得全福的呵斥,抬眼看向了一旁未开口的童心,恭敬道,“想必家主是一年没来圣皇,朝中局势瞬息万变。”

    “咱们三宗主失势,此事圣皇众所周知。各洲领地的权势也被削,如今还剩下的只有沧洲天启一脉,也就是您这一户。”

    童心听着这话,打量了一眼跟前的侍从。

    此人一身普通侍从的穿着,但腰间佩剑不是凡品;说话时身形正直不卑不亢,被质问只是看似慌张,更多的还是从容不迫。

    他不是个一般的侍从。

    “无妨,先出发吧!”

    “多谢家主。”侍从点头。

    这会儿全福与碧青将东西放在了上去,上面无法坐人,一行人得步行。

    一路往前,先得从码头入边境城。

    赶路时,侍从顺便将三宗主一脉的情况娓娓道来。

    半年前,三宗主被人构陷结党私营,身陷囵圄。

    消息一度封锁,没有从圣皇传出。

    “皇室下令之后,三宗主麾下布遍在各洲地的旁支家主,逐渐被其他宗主麾下的家主取代夺权。”

    “短短半年,三宗主彻底失势。如今虽还在其位,也只剩下空壳。”

    若不是提前知晓三宗主与九宗主联手布局,童心这番还真信了他的话。

    “如此,那我这一户能留存倒有些奇怪了,莫非是其他宗主看不上天启?”

    其他洲地以及沧洲同脉家主都被取代,唯独她所在的天启没有累及。

    天启在沧洲诸国当中确不是强国,不被人放在眼里,情理之中。

    听她这般说,侍从摇了摇头,“天启国小不是主要,真正缘由是因家主跟容氏联姻,此事有待商榷,其他宗主便暂放着未来得及处置。”

    “联姻”童心拧眉,不是说童氏不许氏族的人与容氏联姻。

    碰着此事,为何是有待商榷,而不是直接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