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总说笑了，不过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和赏识。”沈昱气场压低，包间内原本春意盎然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黎舟不屑地笑了下，对着我，指了指手腕上的表。
啊……对了，医生叮嘱我早睡来着，而且该吃药了，跟沈昱聊的太开心了，忘了这事。
“沈昱，我得走了。”站起身，我歉意地笑笑，“医生叮嘱，要吃药睡觉了，耽误不得。”
沈昱恢复温和的态度，起身送我“身体要紧，我们聚的时间还多。”
黎舟揽过我的腰，不给沈昱扶我的机会，霸道地搂着我出门。
到了门外，沈昱喊住黎舟“黎总，借一步说话，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黎舟回头眯眼瞧了瞧沈昱，低头轻声对我说“到车里等我，别着凉。”
我猜着两人应该是谈工作的事，要不他俩之间还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走到这边，我手搭在车门上，刚要开车，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突然袭击全身。
与之前犯病时腹部疼痛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整个人像是被拔了电的工作ai，身子瞬间僵硬，五感也模糊朦胧，原本热闹的街道在我眼前变成一道道拉长的光线，耳朵里更是只剩嗡鸣。
黎舟……我想喊他，但是根本开不了口，我像是被冰封了一样，冻结在车门前。
“姚知，怎么不上车？”黎舟远远地问了我一句，我听的模糊，无法回答。
“姚知，姚知！”
天旋地转，我好像短暂的晕了过去，又好像没有，虽然眼睛看不清了，但是大块的色彩还能分辨的。
迷迷糊糊的，我感觉自己好像来到医院了，大片大片的白色之后，是耀眼的亮光，部分蓝色的色块在我眼前频繁出现，我猜是医生。
“她需要尽快手术，不能再耽搁了。”
“麻药打完了吗？准备好就开始。”
“患者，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怎么都开不了口，不是嗓子的原因，是我根本感觉不到嘴的存在，舌头好像也没了。
我好笑的想着，许是沈昱厨艺太好，真好吃到舌头都掉了的地步。
听到医生说麻药生效以后，我才认识到，死亡当真是不可控制的。
之前答应黎舟会手术，同时也想好了，手术之前要跟他先告别，免得自己下不了手术台，留下遗憾。
现在我躺在冰冷惨白的手术室里，话都说不出一句，更别提告别了。
可惜，我才刚跟沈昱重聚，才刚刚发现他厨艺惊人，明明对未来可以有更多的幻想，这些幻想，或许是美好，或许，永远只是幻想了。
麻药起效以后我昏昏欲睡，这次我没梦到奇奇怪怪的东西，脑海里一直在重复黎舟之前跟我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你求生意识薄弱，自己不愿意醒来。
那，这次我想醒过来，我想跟黎舟试试，我想给自己点希望，跟他一起努力，离开苦海。
满脑子都是想活下去的念头，希望我的求生意识能帮自己一把。
星星点点，我忽而来到一处湖边，湖面波光潋滟。
我不知何时站在一片林中胡泊边上，周围空气潮湿轻柔，连呼吸都成了享受，脚下青草柔软，泥土也带温润感。
眼前的景象如同置身原始森林，又好似曾经来过。
面前的湖水深不见底，倒映出我的模样。
我披散着头发，身上的衣服看不清，被一团黑色的迷雾包裹着，脸色惨白，脸颊凹陷，犹如不可救治的绝症患者。
看清倒影我吓了一跳，难不成手术失败了？我就这么病怏怏的样子来到了……地狱？
再朝湖中看过去，涟漪荡漾，有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我走进去，就好像那湖水能洗去我一身的污糟。
迈开步子，我赤脚踏进湖水中，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
我回首，湖中清澈的湖水变黑，低头看，脚上淤泥全数不见，身上的黑雾也变成了干净的白纱，原本像枯树一样的手臂，也仿若注入生机，恢复健康的模样。
不过一瞬间，周遭景物飞速略去，无形的力量推着我前行，我眨了下眼，眼前的景物变了。
变成了，医院的病房。
“醒了？”黎舟熟悉的声音带给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探身到我的视线里，冷清的眸中此刻满是欣喜。
“疼吗？”他轻轻勾起我的手指跟我讲，“医生说，手术还算成功，不过需要好好养着，未来，还要再做几场手术才能彻底治疗好。”
手术成功，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我低低应了声“不疼。”
正要起身，腹部微动，撕裂感立刻传来，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伤口还没好，别动。”黎舟按着我躺回去，轻声问，“想做什么跟我讲，我来。”
抬起手抚摸着黎舟的脸，我眉眼含笑，头一次觉得医院的福尔马林味这么好闻。
好像一切都是捡来的，往后余生，全都是我偷的，每一样，对我而言，都充满了新奇和珍贵。
“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吗？”我轻声问他，“或者说，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我一直在躲藏，这一次，也该轮到我主动出击一次了。
“当然。”黎舟握住我的手贴在他脸颊上，他亲吻我的手指，温柔地不真切，“小女朋友。”
我们俩腻腻乎乎地说了会儿话后，我累了，沉沉睡过去。
半夜醒来发现沈昱也来过，他让黎舟转达我，想吃什么直接跟他说。
我想吃的太多了，可惜现在养伤期，不能随心所欲。
住院恢复这段时间，郑诗书还有范贝贝都来瞧过我，黎舟更是拿病房当办公室用，沈昱隔几天就来看看，见我能吃点东西，开始亲手做饭做菜再远道送过来。
我问过他几次不回家里那边行么，他每次都说，这边合作还没完成，没到回去的时候。
对于沈昱的热情和细心，我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当初换号码也没跟他说一声，好不容易有缘相见，又麻烦他不分昼夜的照顾我，这份恩情，属实太大。
我跟黎舟试着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想沈昱这边开分公司时，我去帮帮忙，等公司稳定步入正轨了，我再离开。
未来跟黎舟的相处时间还有很多，但是欠沈昱的人情，还是越早还，我心里越踏实。
黎舟听后没多说，只跟我讲等身体好了再说。
我知道他对沈昱这个人多少有点戒备，也就没再提这个事。
时间一天一天的流逝，身体越发强壮，一天天好起来，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小腹处比以往都要轻松许多。
范贝贝还跟我打趣，说医生给我缝合刀口的时候，顺便切了点脂肪下去，所以我才感觉轻松了。
这丫头在公司别的没学会，贫嘴的功夫进步了不少。
好在她经常来看我，跟我讲点逗闷的段子，不然后期住院实在太难熬。
也苦了黎舟，刚交了女朋友就是在医院度过，这恋爱谈的实属不够浪漫。
出院时，已经步入秋季，外面银杏叶铺满街道，风一吹，旋转起舞飘飘落落，很是好看。
我收拾着东西，问身旁帮忙的黎舟“帅哥，你说实话，我是不是你初恋？”
黎舟叠被子的手一顿，他直起身看向我，良久才说“不是。”
这个回答我有些意外了。
但仔细一想，他可是黎舟啊，谈过恋爱，也不稀奇。
“那为什么分手？”我猜一定是黎舟提出来的，他这个条件，谁眼瞎了甩他啊。
“被甩了。”黎舟拉上行李箱的，牵过我的手说，“以前的事，别再提了。”
看着他下颚凌厉的线条，我忽而冒出一种，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的错觉。9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