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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黄埃散漫风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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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玉跟着元善见一群人背后,在梨山附近兜兜转转已近一天了。天色也渐渐地黑了下来,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寂静得可怕。

    “姑娘为何冥顽不灵,一直跟着本王!”忍无可忍的元善见,终于在客栈门前停了下来。

    初玉却抱着他给的东西一脸委屈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主子,要不属下赶走她?”其实早已发现初玉跟着他们的一个年轻守卫子木,因为摸不透元善见的意思一直不敢对这个长得很像王妃的小姑娘怎样。如今见元善见发声了,便细声问道。

    “你赶不走她的!”元善见看了她一眼道。头也不回地进了客栈。

    “这位姑娘,我劝你还是死心吧!王爷他是不会要你的。王爷说过,这一生,他只要王妃一个便够了。这些年里,多少美女想要进入东碧王府,就连那轩炎大陆里最有钱的柳家,想将他家号称桑阳第一美人的女儿柳若仙嫁给王爷做侧妃都不可能!更何况是你!”子木不懂得初玉为何一直缠着他家的王爷,只能将最有可能的原因,向她解析一遍。或许年纪小小的她,会因此知难而退呢!

    然而初玉只是像看白痴一样,盯着他看,并没有搭理他的打算。

    “嘿!”子木见状,也懒得说了,长叹了一口气,也头也不回地进了客栈。

    客栈的小二见客人都进了来了,便将大门一关。整一条街寂静得也只剩下初玉一个了。可她却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毕竟,蛮荒血狱她独自一待便是十多年,难道她还害怕人间的一个黑夜吗?

    她沉默着在客栈门前的石阶坐下,抱着元善见给他的包袱,回想着他们有限的前世光阴,一个人在那里傻傻的偷乐!想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找了这么久,他终于被她找到了。

    回忆起自己自从离开他之后的种种际遇,尽管她觉得好委屈。可是为了今天,她觉得值得!

    他或许不知道吧!这上百年的光阴里,她积攒了好多好多的话想说给他听。她想告诉他,她离开他之后,在青丘天狐一族那里受到的委屈。她还想告诉他,她这些年里变化到底有多大,大到她有本事陪他一起共同普渡天下。她还想告诉他,当她得知她与他有着不解的三世缘分时,她有多高兴,她恨不得立刻飞到他的身边,告诉他她就是她的王妃,她的妻子……她还有好多好多想告诉他的东西,可是他怎么就不相信她了呢?……

    酒过三巡后,大家吃饱喝足的,也就慢慢地散场了。元善见还有事与几位幕僚相商,东碧王妃便礼貌地退了下去,先回房间休息了。

    “呜呜呜呜……”就在东碧王妃远离人群之后,只觉得今晚的风特别的阴凉,吹得她都打起寒颤了。且这风中,还隐隐地透着一个若有似无的哭泣声。

    东碧王妃不禁的摇了摇头,觉得一定是自己喝醉了!只好加快脚步,想着尽快赶回自己的房中。

    “呜呜呜……”东碧王妃的四周响起了对于她而言接近于恐怖的声音,感觉整一座东碧王府都沉浸在一片哀哭声当中!

    随着声音的慢慢清晰,东碧王妃发现,无数的,宛如小蛇般的葛藤在从四周向她的身后聚拢。一朵朵的,如滴血般妖红的九重葛在她的脚底绽放,这场景,仿若置身血海当中。更恐怖的是,东碧王妃发现,整个东碧王府都被这妖冶的九重葛包围了!

    “是谁?!”当她看到在她前方坐在秋千架上,抱着身子蜷缩着的娇小红影时,内心一愣,不自主地问了出口。同时,一步一心颤地朝她走去。靠近时才发现,那红影的身形,与曾经的那个人是如此的相似!东碧王妃只好壮着胆子,不确定地将手轻轻地触碰到红影抖动的肩膀上。

    红影亦在那一瞬间停止了哭泣,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世界寂静得可怕!只见那红影缓缓地抬起头来。尽管今夜月色灰暗,但她还是看清了红影的那一张堪比天人鬼魅的脸。苍白如玉的肌肤,精致得无与伦比的五官,尤其是那一双清澈得可以倒影一切的琉璃墨瞳!不是她的同胞姐姐云天颜,还会是谁?东碧王妃捂住惊讶的嘴,久久不敢相信!那个可是她想了大半辈子,念了大半辈子,恨了大半辈子,扮演了大半辈子的亲人啊!

    “阿夕……我想回家……阿夕……让我回家……”坐在她面前的女孩,容颜一如十年前失踪时的模样,一样的琉璃墨瞳,一样的楚楚动人,倾国倾城。也只有她,容颜渐老渐憔悴……

    “姐姐……”东碧王妃伸手想要留住在她面前渐渐消散的虚影,可一切都是徒劳的。

    “姐姐!你到底在哪里!”东碧王妃几乎是惊醒的。醒来时,她才发现原来这一切,不过是虚梦一场!梦里梦外的她,都泪流了满面。而守在她身旁的元善见,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阿颜,你终于醒了!你刚才是怎么了?怎么毫无征兆就晕倒了呢?”元善见见她醒来,为她拂去额上的汗珠,担心地问道。

    “王妃您可算是醒来了!您不知道方才您在宴会上突然晕倒,可让王爷担心呢!”东碧王妃的贴身侍婢之一玉珠松了一口气道。连忙将方才御医开出的定神药拿了过来,交到元善见手中。

    元善见接过玉珠手中的药碗,放到嘴边吹了吹,轻轻地舀了一匙送到东碧王妃的嘴边。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东碧王妃竟然止住了他的动作,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道“她回来了!”

    “谁?”元善见怔了怔,皱起了眉头道。

    “我姐姐云天颜!真正的东碧王妃!”东碧王妃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个重锤,狠狠地敲击着元善见的心脏。

    “王妃!您这是说什么话呢!什么姐姐?什么真正的东碧王妃?您就是我们的东碧王妃呀!”玉珠忙过来打圆场道。

    “阿颜!这些天你一定是累坏了!乖!把药喝了好好休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回过神来的元善见,嘴角不自然地笑了笑道。

    “你不相信我?”东碧王妃却是不依不饶地说道“姐姐她真的回来了!她说她想回家!她想回家,我们接她回家好不好?”

    元善见愣了愣,微笑道“好!只要阿颜乖乖地把这药给喝了,明天我们就把她接回家!”

    “真的吗?”东碧王妃不信地看着元善见道。

    “认识你这么久,我何时欺骗过你?”元善见一勺一勺地将药喂进东碧王妃的口中,微笑道。

    “我信你……”东碧王妃怔了怔点头道,喝了药,很快便睡去了。

    可元善见,却再也无法入眠了。

    初玉在那里呆呆地想着,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的她,早已泪流满面……

    第二天一大早,客栈的小二打开门时,是惊愣的!

    这姑娘怎么还没走?不会是在这里坐了一夜吧?!

    听到身后的动静,坐在那里发呆的初玉一愣,缓缓地转过头来,脸色苍白地朝小二笑了笑,道“天亮了!真快!”

    小二被她说得怔怔地点了点头。

    “东碧王爷,您这么早就起床了呀?”门内,是掌柜苍老的问候声。

    “嗯!”元善见温和地朝他一笑。这让掌柜的感到这一整天的心情都好上了许多。这世间,像东碧王爷那样,不仅人长得温润如玉,恍若春日暖阳般。且大智若愚,不争不夺,布施天下,深受到各国统治者欢迎。更重要的是,够长情!这样的男子,任谁见了不会多看两眼,喜欢的不得了?

    “王爷!”小二听到身后的声音,连忙转身笑道,让出道来。

    其实,初玉坐在门口,一听到元善见的声音便站了起来了。一双琉璃墨瞳瞪得大大的,看着他从门口走出。

    元善见出到门口,看到她还一脸憔悴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的那一刻,内心颤了颤。眉头不禁地皱了起来。

    “你竟然还没走!”跟在身后的子木,见到她倒吸了一口气道。

    “子木,给她两个包子!”元善见道。

    “是!王爷!”子木从包裹里拿出了两个包子递给初玉,劝道“姑娘!你还是回家吧!不要跟着我们王爷了!”

    初玉看了眼元善见,沉默地用双手虔诚地收下了子木递给她的两个包子,放进嘴里吃了一口。这包子的味道,瞬间勾起了她在浮屠寺那些日子的回忆,泪珠儿竟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但她很快便将泪痕给抹掉了,朝着元善见大咧咧地一笑。

    她的这一举动,不禁让元善见的心紧了紧。但他还是狠下心来转身离去了。这让她愣了愣后,还是跟了上去。

    见元善见在城中的各大商店进进出出,初玉也好奇得紧,左瞅瞅右看看那些新奇的东西,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模样。可每当察觉到元善见会转身过来,尽管不是看她,她也会紧张地收敛起自己的性子。

    “主子,那姑娘还跟着!”在梨山城内逛了一天的元善见,午后的时候,终究还是在一个难民营前停了下来,子木见元善见停了下来心有不忍地上前悄声道。

    “你吩咐下去,让他们将食物和衣服分给里面的人吧。如果不够,就告诉本王再买。”元善见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吩咐道。

    “是!主子!”子木觉得自己讨了个没趣,也不追问下去了。对着方才一路上因买了东西跟着送过来的的店家伙计道“主子说,这些东西要均匀地分下去,如果不够就跟他说。”

    那些伙计也算是认识元善见的,应了声“是!”便鱼贯而入,进入了难民营分发东西去了。

    很快,受到东西的难民们便走了出来,向元善见道谢来了。

    “真是太感谢东碧王爷了!您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呀!”难民们感动得泪流满面地说到。虽说东碧王爷的名字,他们早就听说过了。可是他们从来不相信,自己的贱命有一天会得到尊贵无比的东碧王的帮助!

    “呜呜呜……”就在众人诚恳地感激元善见对他们的善行时,难民营中,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尽管声音很细微,但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道“里面可是还有人没有拿到东西的?”

    “没有啊!我们都在这里,都拿到了!”离得元善见比较近的一位老者说道。

    “榆哀哥哥,他在撒谎!那边有怨气!他们在吃人!”初玉不知何时,竟到了他的身旁,扯了扯他的袖子,望着他,指向难民营的一角道。

    众人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都朝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元善见眼睛一缩,道“子木,我们去看看!”

    “王爷!那边是贱民们的茅房,脏臭无比,不是您该去的地方啊!”那些难民大惊失色,都愤恨地望向始作俑者初玉,连忙出声制止。可又有谁能挡住东碧王前进的脚步呢?

    “呜呜呜呜呜呜……”越是靠近那角落的小茅房,那呜咽声越是清晰凄凉。而且,一股特别的味道,也随之钻入众人的鼻孔。

    “嘎吱——”子木将茅房的门打开,只见一个大概八九岁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小女孩正一边抹泪,一边捣鼓着面前的一锅汤。而她身旁散落的是零零散散的骸骨,其中就有人头骷髅!

    女孩见众人走了进来,抹干了眼泪,哽咽着对众人说道“我把娘亲煮好了,我这就舀给你们吃……”

    见到这般形状的元善见一行人,脸色惨白得可以。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一进门便跑出去吐了。

    “王……王爷!您听我们解释!这狗娃的娘一天以前就病死了!您或许不知道,贱民们若不这样做,就会饿死更多人的!我们这里的人,心里都很清楚,死了,就要为活着的人献身的……”老者声音越说越小,或许,连他都不愿意面对将来所得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