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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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监出了宣室殿,一直等候在外的鸷屠立刻就将手中的披风亲手披在老太监干瘦单薄的身上。

    “干爹,陛下可要杀了那人?”鸷屠殷勤的扶着安德的枯树枝般的胳膊。

    安德微微一笑,露出七长八短的一嘴牙,“哼,别以为干爹不知道你小子脑袋里那点弯弯绕,你不就是看上了那人的好皮囊,想要玩一玩儿么?”

    “嘿嘿嘿,什么都瞒不过干爹,儿子实在馋那人身子许久了。”鸷屠笑着说道,脸上一片阴狠之色。

    “你呀,做事忒不稳重了些,没有鉴泽做事有分寸,你附耳过来,我与你讲。”

    鸷屠闻言,面上顿时露了喜色,这事情有门儿啊,于是立即把耳朵凑近了安德的嘴。

    只听嘶哑声音低声对他说道“你后日晚间去,幽冥卫那边干爹我已经打点好了,人呐,别玩死就行,带上你弟弟,切记,不要走漏风声。”

    安德对鸷屠说完,也不再理兴奋起来的鸷屠,回头向一名年幼瘦削的小太监招手,叫他过来。

    “鉴泽啊,你过几日陪着你哥哥走一趟,你办事稳重,干爹很放心,看着一点你哥哥,莫要让他铸成大错。”

    “是,干爹,儿子明白。”

    “嗯,果然是干爹的好儿子。”

    安德这边带着两个干儿子回了住处,父慈子孝暂且不提。

    暗狱之中的顾漓此刻却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六只植入顾漓身体的蛊虫已经发挥作用了。

    昏迷的顾漓只觉得自己一会儿如被烈火炙烤,一会儿如坠冰河。身体的每一处都像被无数的尖刀刺入,痛到了骨子里。

    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顾漓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他全身很快就汗涔涔的了,一头乱糟糟的玄黑长发湿透了,俊逸出尘的面容再次被遮住。

    冷,好冷。

    顾漓身上未着寸缕,身上的汗被冷风吹干,他身上仅剩的一丝温度都被带走,水深火热的感觉便愈发明显。

    “嚯,好烫呀,老大,这人发烧了。”

    一名酒足饭饱的年轻幽冥卫打开三道狱门,进了狱室,见顾漓全身出现不正常的潮红,立即上手摸了摸顾漓赤裸的身子,转头对着身材魁梧的幽冥卫惊叫出声。

    张越闻言,立即进了狱室,抬起右手试了试顾漓的体温。

    “确实,给他熬些药来,再把他身上的汗擦擦,别让这他死了。若是人死了,上面怪罪下来,咱们兄弟几个可担待不起。”

    张越把右手收回来,有些嫌恶的在身上蹭了蹭。

    若非上面的人还不想把人弄死,他张越早就动手把人杀了。陛下派了幽冥卫两千人去围堵这人。结果活着回来的幽冥卫仅剩下了一千多人,九百多个朝夕与共的弟兄再也没法回来了。

    张越的三个把兄弟有两个都死在了对这人的围堵之中。虽然张越用毒标射中了这人,活捉此人,被记了头功,可他死去的弟兄是再也回不来了,这如何叫他不恨?

    是以,当上面下令要派人看守这人的时候,他头一个报了名。如今把这人打的皮开肉绽,也算是为死去的弟兄报了仇。

    药很快就熬好了。

    但是还没等药凉一点儿,张越就端起药碗,捏着顾漓已经被卸掉的下巴,把滚烫的药汁尽数倒进顾漓的喉咙。

    滚烫的药汁入腹,疼极的顾漓睁开眼睛,想要躲开滚烫的药汁,想要制止张越粗鲁的行为。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身上的力气全部耗尽了,身上的穴道被封着,一丝内力都无法调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碗滚烫的药被尽数倒进自己的喉咙,一滴不剩。

    他想把药吐出来,可是依旧行不通。

    张越喂完药便立即用手捏住了顾漓的脖颈,把他的下颌紧紧顶上,顾漓根本无法吐出药汁。

    那碗药汁就像一团火,从顾漓的喉咙开始一直烧到腹内。

    顾漓的嘴里,喉咙里都火辣辣的疼着,胃部更是犹如刀割。

    从小到大,顾漓都是天之骄子,他哪里受过这般虐待?

    自从被关进暗狱,醒转过来的顾漓无数次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

    可是,这些尝试全都失败了,他的尊严也被践踏进泥里。

    赤身裸体的被绑在刑床上,像个猴子一样被众人观赏,甚至就连最隐私的部位,都常常被人握在手里揉捏。

    与这样的践踏尊严相比,每日受刑,被强制塞进馊掉的饭食,被灌进滚烫的药汁,好像已经不算什么了。

    顾漓放弃挣扎了,他不想逃了,也无力逃了,他想死,但是同样做不到。

    当第一次寻死失败之后,那些幽冥卫就在他四个腕子上套上了钢环,又用钢水紧密的焊死了,手臂上的关节和膝盖更是被长长的银针贯穿,再被套上特制的钢环,他的四肢完全动不了了。那些幽冥卫怕看不住他,让他趁机咬舌自尽,于是卸掉了他的下巴。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么?这暗狱果真与传说一般无二呢,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顾漓早就知道,太子表兄已经死了,皇后姨母也被迫殉了葬,他的亲信,朋友也全都死了,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个人还活着了,毫无尊严,毫无意义的活着。

    幽冥卫们很喜欢看他痛苦的样子,他越是表现的毫无痛意,他们便打的越狠。顾漓想着,也许这样,这些该死的幽冥卫就会把他打死了吧。

    可这群幽冥卫总是在他濒死的时候停下给他敷药,喂药。他们似乎从来不吝惜珍贵的药材,有一次他被打的只剩最后一口气,却被一根千年老参生拉了回来。

    他不要活着了,他好想念表兄和姨母,好想念那群好兄弟,他想念疆场上滚滚的黄沙,战马的嘶鸣……

    是了,他的马,从他十四岁便随他一起出生入死的紫电,也被埋进了他那座所谓的墓里。

    呵,如今只盼他赫连湛哪一日大发慈悲,给他一剑便好了。

    顾漓闭上眼睛,一串晶莹的泪水,顺着他没有知觉的下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