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姐妹

 热门推荐:
    “自然是醋县主偏疼你了。”鲁氏慈爱的看了郑秧秧一眼,对郑令意道。

    “九姐姐是县主身边伺候最长久的了。旁人都未醋姐姐,姐姐何必自己寻醋来吃呢?”郑令意不解的看向郑秧秧,满脸真心的困惑。

    绿浓拾了郑令意的鞋回来,由月桂拿了进去给郑令意。

    绿浓在门口睇了一眼,就本本分分的到庭院里候着了。

    鲁氏瞧见绿浓的身影在门边一闪而过,郑令意正弯下身子在穿鞋,她似乎很习惯绿浓在身边伺候,便是知道绿浓是鲁氏送来的人,也不怎么排斥。

    “绿浓在你身边伺候的可还好?”鲁氏忽然开口问。

    郑令意穿好绣鞋,十分自然的说:“绿浓姐姐细致妥帖,伺候的极好。”

    鲁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郑秧秧,道:“青术在你那儿伺候的怎么样?”

    鲁氏这话意有所指,郑秧秧在这件事儿上,本就有所隐瞒,闻言更是一惊,连忙道:“青术自然也是好的,夫人给的人,哪有不妥帖的呢?”

    鲁氏轻哼一声,似笑又非笑,她抬眸扫了月桂一眼,月桂本就立在门边,走了一步就将门都掩上了。

    郑令意只觉室内一暗,忽然被人提着衣领拎了起来,衣襟一下勒住喉咙,叫她喘不上气来,正觉憋闷苦痛之时,又被使劲儿拽着,一把摔在了鲁氏脚边。

    月桂看着拼命咳嗽喘息着的郑令意,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子,心道,‘不声不响的,倒也蹿了些个头。’

    不知是去年还是前年,月桂那时还是二等丫鬟,郑令意走路走在了郑燕纤前头,惹得郑燕纤不悦,就叫俏朱一把拎起来给甩到阶下了。

    皮肉倒是没伤着,只是膝盖上的淤青花了月余才散去。

    月桂那时在旁目睹这一切,只觉得震惊,心里又有些莫名的畅意。

    原来这所谓的主子,有时候还比不上奴婢。

    虽说人是长大了些,可境遇还是没变分毫,依旧是个婢子都可欺负的小小庶女。

    郑令意趴在地上喘平了气,抚着自己的喉咙轻轻颤抖着。

    气方才喘匀,就叫鲁氏一脚踹在了右肩上,郑令意一下朝后仰去。

    为着不伤着后脑勺,她连忙用胳膊肘抵住,骨头敲在砖地上,‘咚’的一声响,听得郑秧秧觉得自己手肘也发痛。

    “夫,夫人。”郑令意挣扎着从地上起身,一脸惊惧的倒退了几步,又叫月桂给重重的推了一把,再度摔在鲁氏脚边。

    郑令意叫她们推搡来推搡去,脑袋已经昏昏沉沉,倏忽被鲁氏狠狠的拧着耳朵拎了起来,看着她眸中的狠意,倒觉清醒不少。

    “从前为娘真是小瞧了你,有本事把县主哄得服服帖帖,竟哄得她肯替你养弟弟?”

    郑令意只觉耳朵疼的都快掉了,不住的道:“夫人,我没有,我没有。”

    鲁氏又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的扇在她脸上,耳朵里嗡嗡作响,痛感都麻木的觉不出了。

    郑秧秧在旁看着,也觉得自己的整张脸肿胀的发疼发烫。

    丹朱从后厢绕了进来,她从后边走进来的时候,已经听见了房间里的声响。

    当见到郑令意满脸红肿,口角流血的狼狈样子时,她也只是瞧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夫人,仔细您的手疼。”丹朱用一盏桂圆玫瑰酿代替了鲁氏手边的冷茶,垂下眸子轻道。

    屏风后还有个捧着托盘的女子,郑令意无力的虚扫一眼,认出她鬓边那根独特的松树扇斜簪来。

    ‘张巧娘?’郑令意心道。

    又见丹朱从屏风后端出一碟子红豆乳羹来,郑令意更加确定了,只是眼下这情形,她也无暇去管张巧娘。

    鲁氏歇了手,看着郑令意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心里的郁结之气总算是消散了大半。

    她端着玫瑰酿喝了一口,见到郑令意抬起头来,虽是怯怯的看着自己,但觉得的她眼底有刺,莫名不快,顺势就把手里的玫瑰酿给砸向了郑令意。

    杯子砸在她胸口,从她身上跌落,在砖地上滴溜溜的打转。

    郑令意下意识挡住了脸,没叫茶水沾湿。

    丹朱心里一颤,幸好这玫瑰酿是温热的,并不会烫坏人。

    屏风后的张巧娘也是一颤,心道,‘难怪十三哥儿这般顽劣,原是自他老娘这起的。’

    张巧娘在原地立了片刻,还是慌张离去了。

    郑令意生生挨了这一计,面上的红肿晕着肿胀的亮泽,鬓发也散乱不堪,显得越发狼狈了。

    丹朱再没看郑令意,只是对鲁氏柔声道:“夫人,要不要换一杯。”

    鲁氏冲她摆了摆手,看向郑令意,道:“过来。”

    郑令意浑身一颤,却不敢不从,只得缓步走了过来。

    她的狼狈叫鲁氏快活不少,鲁氏向郑令意伸出手,她克制住想躲开的冲动,任由鲁氏在她本就红肿的面庞上狠狠一拧。

    郑令意垂着眸子忍耐着,却是半滴泪都没有,只是身子瑟缩着,一副极为恐惧的样子。

    她知道,鲁氏喜欢看被人畏惧害怕的样子,那她就做给鲁氏看。

    “你和蒋氏,谋划了多久?”鲁氏笑着道。

    郑令意害怕的啜泣了一声,道:“夫人,我没有,姨娘也没有。”

    “那是县主自己的念头?”鲁氏依旧是笑着,轻蔑道。

    郑令意的泪水划过红肿的脸庞,像是鞭炮的引线一路燃烧而过,肿痛和酸涩两种疼感交织着,反倒叫她更加清醒了一些。

    “县主院里养着一群雀儿,还有四只狗,一池子的鱼儿,可见是个喜欢热闹的,不然也不会年年来咱们这住,也不会回回都叫侄女们在跟前伺候着了。”

    郑令意老老实实的解释着,说话的样子木楞极了,却偏偏是这份木讷,让鲁氏轻视了她。

    郑令意要的正是这份轻视,所谓轻视,就是不在意她了。

    “县主这几日给了你什么好处?”鲁氏靠在椅子上,松懈了几分。

    “一串手链,一块黄玛瑙的坠子,还有三盘糕点。”郑令意说了个底儿掉,害怕道:“糕点我都端到西苑给姨娘和妹妹们了。”

    鲁氏轻嗤一声,瞧着郑令意缩手缩脚的样子,心道也问不出什么了。

    反正还有个巧罗在花姑姑手里攥着,鲁氏本也不觉得在郑令意身上能榨出多少东西来。

    想到这,她偏首对丹朱道:“花姑姑那里问出些什么没有?”

    直到听到这句话,郑令意才真正感受到了害怕。

    丹朱答道:“奴婢去瞧瞧。”她打开正门走了出去。

    绿浓在堂下见到门开了,下意识伸长脖子望了一眼,见出来的是丹朱,赶紧低下了头。

    房间里光亮起来的瞬间,郑秧秧不自觉的舒了口气。

    郑令意反倒觉得这光芒刺眼,她半闭了闭眼,对鲁氏道:“夫人,您真觉得我与姨娘,在县主跟前会有什么份量吗?”

    听到她又开口了,鲁氏看了郑秧秧一眼,饶有兴致的说:“我可是听你九姐姐说,县主待你很好。”

    “县主待九姐姐难道不好吗?从前四姐姐在她跟前伺候着了几回,出嫁时不也得了一份嫁妆吗?”

    郑令意哽着哭腔道,听起来着实是委屈的不行了。

    “因着夫人让我在县主跟前伺候,十二姐还推了我呢。谁人都知道在县主跟前伺候是有好处的,九姐姐得的好处最多,为何还总是提我,不提自己呢。”

    郑令意不想做这拖人下水的亏心事,可眼下要将鲁氏的眼睛从自己身上挪开来,只能是这样做了。

    “哦?”鲁氏含笑的睇了郑秧秧一眼,她显然不如方才淡定,对郑令意道:“十五!你别在夫人跟前胡说八道!”

    因着绿浓和青术都叫郑秧秧赶了出去,所以鲁氏对郑秧秧和郑令意那几日住在小筑里所发生的的事情半点不知。

    鲁氏本就疑郑秧秧另有所图,也只能从郑令意嘴里得知了。

    郑令意小声道:“哪里胡说了。”

    一个气急败坏,一个委屈老实。

    鲁氏自然信郑令意一些,对其道:“你说说,你九姐姐得什么好处了?”

    郑令意怯怯的睇了郑秧秧一眼,轻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县主说会给她一份厚嫁妆。”

    这倒没什么稀奇的,郑秧秧松了口气,鲁氏有些失望的说:“就这样?”

    郑令意点了点头,似乎不大懂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会给郑秧秧引来怎样的祸事,“一份厚嫁妆,一门好亲事。”

    鲁氏面色一寒,郑秧秧慌忙道:“没有,县主未说过什么好亲事,十五妹,你自己在县主跟前讨好卖乖,可别胡言乱语。”

    郑令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顺着郑秧秧的话道:“是,九姐姐提了一句,但是县主没应下。”

    这话更是火上浇油,鲁氏含笑看向郑秧秧,笑容比怒火还可怕。

    郑秧秧连连摇头,指着郑令意道:“那时你明明不在,你怎会知道!”

    她一时慌张,口不择言,此言一出,已成定局。

    郑令意声若蚊呐的解释道:“我是听婢女们嚼闲话。”

    鲁氏现下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郑令意身上了,郑秧秧才是大祸临头。

    “夫人,闲话罢了。我没当真,县主更是没当真。”

    郑令意好像觉得自己惹了祸,也附和着郑秧秧,喃喃道:“嗯,闲话,闲话。”

    郑秧秧狠狠白了她一眼,又恳切的对鲁氏道:“夫人,你信我。”

    这些个庶女一个个的都不安生,叫鲁氏心里十分烦躁。

    听玉此时出现在门外,轻唤月桂耳语了几句,将一封帖子递给了她。

    月桂将这帖子呈给了鲁氏,鲁氏打开一瞧,顿时心情大好。

    原是县主的一封帖子,说三日后卢家女眷会在县主府小聚,让鲁氏带上郑容岸去县主府。

    毕竟是女眷小聚,还特叫鲁氏多带几个女孩,免得卢家小姐见到郑容岸会觉得不自在。

    鲁氏合上帖子,眼神在郑秧秧和郑令意脸上逡巡,这些个庶女的心思真是不简单呐。

    郑令意暂且不论,这个郑秧秧年岁大了,小心思真是太多了。

    看着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作聪明的弄些小动作,鲁氏虽不当回事儿,但次数多了,也觉得有些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