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取命

 热门推荐:
    “这玉坠红绳早就磨细了,都是奴婢懒怠,没有及时给夫人换了去。”绿浓赶忙道,蹲下来将碎片都拢进帕子里。

    “与你有什么相干。”郑令意将孤零零的那根红绳抽出来,蹙眉瞧着被绿浓藏在掌心里的那一包碎玉。

    她忽然转身瞧着吴家门口那片空无一人的道坦,心头突突突的跳了起来,“小弟今日是自己独身一人骑马来的,我该派个人送他一道回去的。”

    “夫人真是越说越多心了,哥儿骑个马快快的回,一路上都是大道,有什么可担心的,又不是女儿家。”

    绿浓这话也不全是为了宽郑令意的心,夏日里天光长,现在还是亮堂堂的,一眼望去,远处树梢上落着的那几只雀儿都清晰可见。

    “夫人就别多心了,咱们回去吧。”绿浓劝道,挽着还扭头看向外边的郑令意进了宅门。

    那块倏忽掉落的玉坠总让郑令意觉得不舒服,回了静居也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去外院寻王豆,让他去县主府看看启君回去没有。”吴罚没有多说什么,对绿浓道。

    郑令意其实也想这样做来着,又怕是多此一举,还是吴罚果断干脆,省去她许多不必要的忧心。

    她捉着吴罚的手摇了摇,又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吴罚眼神里温柔无限,道:“可用饭了?”

    郑令意点点头,绿珠便朝门外的佩儿打了个手势,佩儿一福,去小厨房传话去了。

    夏夜晚风凉爽,吹得人心旷神怡,如今这天儿,瓜果蔬菜一拥而上,醋酿黄瓜、酱烧茄子,样样都赛过荤菜。

    “你们今个晚膳吃什么?”郑令意问绿珠。

    下人们的菜色都是绿浓定下的,不超过份例银子就成。

    “好像有个酸汁腌瓜,鱼糜炸丸子,还有个小切肉,守夜的妈妈们没有炸丸子,但添一份绿豆粥呢。”绿珠想起金妈妈之前炸鱼糜丸子的那个香味,都快把自己给说馋了。

    吴罚往郑令意碗里夹了一筷子的杂拌鸡丝,又示意她喝口冬瓜虾仁汤。

    绿珠服侍完主子用膳后,又吩咐佩儿将杯盘碗筷撤下去。

    郑令意说自己想去散散步,绿珠本想陪着去,但绿浓掐着时辰走了进来,挽上郑令意的手腕道:“叫我赶上了。”

    她又对绿珠道:“去吃吧。我来伺候就成。”

    绿珠也的确是饿了,笑着福了福便退下了。

    她、绿浓、金妈妈和巧娘四人的菜色是一样的,绿浓和绿珠得分开时辰吃饭,免得郑令意跟前没个伺候的,金妈妈每日做四份,都会留一份起来。

    绿珠去下人的饭厅时,金妈妈和巧娘也才吃了一半。

    “绿珠丫头来了,”巧娘掀开白纱布拢着的餐盘,将餐盘推给她。

    餐盘上还多一小碟的绿豆糕,碧如翡翠,烙一片竹叶在上头。

    “巧姑姑。”绿珠小心翼翼的指了指那绿豆糕,道。

    巧娘替绿珠拢一拢发丝,道:“给夫人做的,做多了几块,如今天热,你不吃也是坏了。没事儿,我账上都记着呢。夫人性子你我都知道,她大方,咱们不瞒着掩着,没关系的。”

    绿珠点点头,这才高高兴兴的吃起来。

    她一吃完,只回住处洗漱了一下就又回正屋伺候了,都像她似的在主子跟前待着自在,任谁也不会躲懒。

    谁知她回去,碰上吴罚与郑令意神色焦急匆匆从屋里走了出去,绿浓在身后跟着,也是一脸的忧色。

    “怎,怎么了?不是消食散步去了吗?”绿珠话还没说完,三人已经如风一般从她眼跟前刮过去了。

    佩儿倒是知道的,上前低声对绿珠道:“说是夫人的弟弟在回家路上出了事,夫人急的厉害,要赶过去瞧呢。”

    绿珠本想赶上去,又觉得自己去了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待着这里守院子算了。

    娇娇觉察到绿珠的焦躁不安,抬起湿漉漉的鼻头碰了碰绿珠的手心。

    绿珠反手就摸了摸它的脸,对佩儿道:“我在这就成了,你趁着这个空档去吃晚膳吧。回来的时候,去小厨房把娇娇的饭给拿来。”

    佩儿听话的退下了,往后头的饭厅走去,饭厅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佩儿取了自己的那份菜,掀开时瞧见清清爽爽的各色小菜,满意的笑了笑。

    “这就让你笑了?绿珠和绿浓可有炸丸子呢。哪像咱们的菜,扔到水里都浮不上一丝儿的油花。”

    芬娘阴魂不散,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往佩儿身边一坐。

    佩儿没说话,只是从拌杂菜里夹起好长的一条肉丝。

    芬娘无声的‘嘁’了一句,见佩儿餐盘里还有一只橘子,不由得紧了紧腮帮子,原以为自己跟佩儿是一样的份例,到底还是不同。

    她也不想想,佩儿一天站到晚,连解手都得快去快回,自然比她要辛苦许多。

    “你怎么这个时辰吃饭,我记得你还要再迟一些的。”芬娘又道。

    佩儿的性子和顺,也做不到完全不搭理芬娘,便道:“前院暂时用不到人,绿珠姐姐就让我来先吃饭了。”

    芬娘凑近了佩儿,促狭的说:“夫人少爷这么早就歇下了?”

    佩儿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皱了皱眉头,道:“胡说八道什么,主子们有事出去了。”

    芬娘斜眼看着佩儿,道:“早些歇着也不奇怪,这么久了还没个孩子,是个人都着急。”

    佩儿吃饭本就习惯慢慢的吃,被芬娘逼得吃太快了,一不小心就哽住了。

    芬娘又是端茶又是拍背,弄得佩儿更不好赶她走,她咳红了脸,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对她道:“咱们别说主子的事儿了,主子自己心里有数。”

    芬娘想起那一日吴罚的无动于衷来,把佩儿的话当做了耳旁风,暖烘烘的气拂在佩儿耳廓上,“你说,会不会是咱们少爷不行?”

    佩儿的脸登时就红得像个柿子,想起自己夜间不慎听到的那些破碎低语,既觉得芬娘这话放肆,又觉得可笑荒唐。

    “你,你,你你不要胡说八道!仔细祸从口出!”佩儿面红耳赤,结结巴巴。

    如此反应,恰证明了芬娘的想法是错的,她一下有些气馁,倒也安静了。

    直到佩儿吃完饭离去,芬娘都没再说什么,只是在想,‘这一条路,大抵是挣不出什么了。’

    佩儿回到正屋,见绿珠靠在廊下朱柱上发呆,娇娇闻到她手里饭食的香味,迫不及待的来拱她。

    佩儿把食盆搁下,自己也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

    不知道过了多久,佩儿记得自己好像打了两次盹,守夜的婆子们也上了灯,从她们跟前巡了两道。

    直到两更天的时候,主子们才回来。

    郑令意的神色比去时好了一些,只是多了几分疲倦,她还给娇娇带了一个草编的蹴鞠,说是珞姐姐给它做的。

    绿珠一下就醒了神,心里纳闷的不行,却又不敢贸贸然的开口问。

    送主子们进了房,又伺候了宵夜和洗漱,郑令意说想清静清静,绿珠和绿浓便退了出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绿珠按捺不住的说。

    绿浓打了一个呵欠,颇为后怕的用手环抱着胳膊,道:“哥儿在回家路上叫差点让歹人给害了,还好那歹人不知道他身上藏着短剑,冷不丁叫哥儿划了一剑,这才逃了出来。哥儿伏在马背上一路颠回了县主府,血淋淋从马上滑下来,守门的小厮吓得腿软,一路跑着去传话,险些把县主给吓晕了。”

    “什么?!”绿珠惊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按着心口道:“那现在没事儿了吧。”

    “伤口虽长,但是不深,也幸好这段时日哥儿跟着少爷学了些功夫,躲开了致命之处,身子骨也有了些长进。大夫瞧过了伤处,说是好生养两日就好了。”绿浓说着,却依旧皱着眉头。

    “夫人守着哥儿守到二更天才回来?”绿珠又问。

    绿浓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夫人是等少爷的消息。这事情一出,少爷便与邱大人一道去查了,歹人总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哥儿说那两个歹人一上来便直取命门,既不是要财,那就是要命啊。”

    绿珠眼睛一亮,抓住绿浓的手,斩钉截铁的道:“老夫人!一定是那个老妖婆!”

    绿浓颓然的笑了笑,根本没有多少笑的意思。

    “你我都猜到,夫人怎么可能想不到,县主一见哥儿伤成那样,召了护院就要去郑家讨个说法,让邱大人给拦下了。这空口无凭,就是有十分把握,也经不起人家咬死不认呐。少爷好似是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不过我也不大清楚。”

    绿浓瞧了一眼正屋的门扉,低声道:“哥儿是咱们夫人千辛万苦保下来的,若是养到这么大还能叫鲁氏给害了,夫人是要跟她拼命的。”

    郑令意见郑启君时,柔声安抚,一转头就红了眼眶,她一滴泪都没有,眼眸里的红,是怒意。

    自郑国公第一次提出要接郑启君回去的时候,郑令意心里就有隐忧,今日郑启君吃了苦头,但郑令意心里的这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好歹,鲁氏出手了,就有账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