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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旧时光景,今亦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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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检一事虽让沈昭心生警惕,却未立即着手准备,只暗中调动了几处的守城军士,以便深入了解此事。

    目前这种情况,她不敢明目张胆,一是怕惹怒他们,二是不愿周谨再插手。无论目的何在,其所作所为确有维护之意,然此事终究存在风险,沈昭无意使其牵扯其中。

    哪知周谨却不放心,趁着今日天气尚可,竟直接将她拉至临近城门的茶馆里。坐在二楼临窗处,可一眼看见此间情况。

    沈昭深感讶异,她往常并未发觉过此事,便朝周谨笑道“你所选之角度竟如此刁钻?想必定是费尽心思。”

    周谨只当她是嘉奖,颇为得意地一笑,“我在这城内巡视数日,总要有所收获才是。”

    他怎会说自己是某日闲来无事,在此处喝茶,偶然瞧见守城军士与来往商户不同寻常地举措。实际上此事在此并不算“不同寻常”,毕竟实在过于常见。

    正是如此,他才忧心忡忡。

    此事绝非一日之功,偏关守军的陋习由来已久,早已糜烂不堪。不除,眼下虽为疥癣之症,长此以往却危及性命;若除,虽为锥心之痛,却有修养康复之机。

    在茶馆端坐不过半日,便可将边关形形色色的商户看遍。与官府早有默契的,贩卖违禁之物的,又或者寻常贩卖小物件的,或是新来的,身上总不免被刮下一层。

    更有甚者,因身上银两不足而被拦在门外。商贩脸上曲意逢迎地笑容和守城军士看似铁面无私实则索求无餍的神情形成强烈对比。

    若非最后有人解围,此事恐怕不知如何收场。然旁人却是习以为常。

    沈昭愈看,脸色愈发冷沉。

    这些多少是心照不宣的,是以她此前不曾刻意查探,然眼下看来偏关的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她心想及至晚上薛柏一报备后,想来情况更难堪。

    周谨为此很是担心沈昭会直接上前,一刀挑破他们的龌蹉。

    好在她只是久久默然不语。

    “此事幸得你提醒,否则真要被蒙在鼓里,以致使他们败坏纲纪,扰乱边防。”

    周谨只笑了笑,道“你心中有章程便好。”末了,见沈昭面色难看,又不免叮嘱一句,“纵使盛怒,亦不要轻举妄动。”

    沈昭这才微微收敛心神。

    “等李正离任,此事便会全权交于我。届时行事想来更便利。”

    “正是如此。”

    周谨微微颔首。有些事对方交代比沈昭亲自去查自要轻松许多。

    沈昭便将此事压在心里,暂且不提,只悠然一笑,“李正既主动提及离任一事,想来此刻距他调任之期也不久远。”

    周谨原在思索巡检之事,便没有细听,只一味应和。片刻后,似又反应过来,不免瞪大了眼看向沈昭,“少明方才之言何意?”

    沈昭耸肩,满脸无辜。

    “便是你所闻之意。”

    周谨微低着头沉默不语,良久后才抬头,眼神里带几分幽怨以及不可置信,“少明此言……竟要赶我走?”

    沈昭被他的眼神看得一头雾水,好半晌才颇为无奈地道“怎能说是我敢你走?你自己方才所言不也是——小雪将至,届时逢雪封道,路艰且险,如何赶路?”

    周谨又耷拉下眉眼。

    “可任职之事并未解决。此外,巡检……”

    “原来重行兄竟为此事忧心?”

    沈昭心里觉得好笑,又不免微叹了口气。

    “莫非你此刻仍看不明白?眼下便是将李正杀了亦于事无补,他们愿意压着便压着,也不至于危及性命。再者,此事哪有结束之时?巡检之事更不可快刀斩乱麻……莫非你要在此待到年关?”

    “年关有何不可?”周谨眼眸顿时一亮,脸上再度扬起笑容。“我在边关亦无相识之人,不如今年便与少明一同守岁。”

    这下沈昭更无语。

    她不由得想起往日在金陵时,无论做何事说何话,周谨总是一句“少明之言在理”,将跟班之责贯彻到底。当初,揭露季方平罪状的那份万民书,其中亦少不了对方相助。

    周谨许是也想起昔日光景,脸上露出追忆之色。“那年冬日,临行前的腊八正是我们一起过的,可我却从未与你守岁。”

    沈昭自是知晓是哪一年。

    当时她已在豫东学府读书两年,京师却频频来信,意在催他们回京。她和兄长只得向学府夫子请辞,提前回惠州府,为回京之行做准备。

    彼时她以为云礼乃寻常谋士,又身患顽疾,独在金陵孤苦无依,她便央求兄长推迟几日启程,只欲陪同云礼过腊八。当时又因眼馋周家厨子的腊八粥,便把周谨亦叫上。

    这才有了所谓的一起过腊八。

    当然,她此刻定不会说出这般破坏气氛的缘由。当下便轻声笑了笑,“当时未曾想过,一别竟是经年。险先连重行兄的及冠礼都忘了。”

    此事周谨亦有印象。

    当时他收到迟来的及冠礼还异常疑惑,看了信才记起少时同窗之际,曾约定参加彼此的及冠礼,纵使人难至,礼亦不可废。

    然彼时已是多年之后,他早已忘却。至于沈昭为何会迟……他及冠之时正逢通倭案发——福建都指挥使沈行恪遭人构陷,锒铛入狱。

    沈昭急于营救沈家,自是无暇顾及此事。当时又因沈昭一封求助之信写给他的祖父周辽,他才从其偶然的言谈中知晓些许实情。

    而后,沈昭女扮男装入学府读书,插手朝事之言被流传四方。他这才知晓原来视为兄弟的少年郎竟是位女娇娥。

    思及此处,他略有些遗憾地笑了笑。“只可惜,我知晓少明乃女儿身时已然太迟,以致错过了及笄礼。这及冠礼怕是还不成了。”

    沈昭倒不甚在意,只颇为无奈地撇了撇嘴,“莫非我还缺你一份及冠礼不成?”

    又见周谨感怀不已,便道“重行兄独身一人来边关,除夕之际我怎会使你独守?想来纵使周老将军不怪罪,周家嫂嫂亦会心疼罢。”

    周谨亦是想起自己远走他乡的荒凉落寞,又想起家中的温香暖玉,不免面色愈加凄苦。

    沈昭却装作若无其事。

    “然即便如此,偏关亦不可久留。重行兄初来乍到,不立官威便也罢了,竟还撒手不管。真当他们不会压权夺势?切勿步我之后尘。”

    说到最后,竟是语重心长。

    周谨见此,不免仰面长叹。

    “少明呐!自相识之后,你我辩论,我当真是从未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