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们一点时间,也给我们一块试验田?我们选择一块条件最差的重盐碱地,严格按照县里要求的方田模式进行改造,同时保留我们现有的‘绿脉’模式区。我们用一年的时间,让事实说话,看哪种方式在这片盐碱地上更出效益。如果方田模式确实好,我们明年全面推广;如果不行,也避免了大的损失。”
这个方案既表达了态度,又留下了缓冲余地,最终获得了通过。县里也勉强同意,但要求“试验田”也要高标准建设,不能敷衍。
于是,公社划出了一片百亩左右的重碱地,开始了两种模式的并轨试验。一边,是机器轰鸣,人海战术,土地被推平,沟渠被填埋,建设整齐划一的大方田,准备种植上级推荐的高产玉米品种。另一边,周小小她们继续坚守着“绿脉”系统,精耕细作,种植着耐盐作物和发展饲料养殖。
那一年,所有人都铆足了劲。大方田那边,投入了巨大的劳力物力,深翻土地,大量施用调酸剂和化肥,试图强行压制盐碱。周小小她们则按照自己的节奏,疏通沟渠,维护水窖,增施海藻肥和畜粪,播下碱蒿和海蓬子。
春天,大方田的玉米苗在大量水肥的催灌下,长势似乎确实喜人,绿油油一片,看起来充满了希望。而“绿脉”区里的作物则显得有些“土气”,高矮不一。观望的社员中,开始有人议论,觉得也许推平土地才是正道。
周小小和李文心里捏着一把汗,但她们相信土地的自然规律。赵卫国则更加忙碌,他在两块田里设置了更多的监测点,记录着每一次灌溉后的土壤盐分变化、水分蒸发量、作物生长指标。
进入盛夏,考验如期而至。连续近一个月的晴热少雨天气,让大地蒸腾。问题首先出现在大方田。由于推平土地时破坏了原有的毛细管结构,又填平了排水沟,大水漫灌后,水分蒸发剧烈,盐分随着水分迅速上升到地表,形成了严重的“返盐”现象。原本绿油油的玉米苗开始大片大片地枯萎、发黄,地表甚至结起了一层白霜般的盐壳。社员们心急如焚,拼命浇水,但反而加剧了盐分上涌,形成了恶性循环。
而“绿脉”区则呈现另一番景象。生态埂和植被覆盖有效减少了水分蒸发,排水沟则保证了多余的水分(包括溶解的盐分)能够被带走,猫耳洞和水窖储存的宝贵水分在关键时刻通过毛细作用缓慢补充给作物。虽然作物生长速度不快,但却表现出惊人的耐受力,在干旱中依然顽强地保持着绿色。尤其是碱蒿和海蓬子,几乎 unaffected(未受影响),甚至因为耐盐抗旱的特性,长得更加茂盛。饲料充足,养殖区的羊群数量稳步增加。
事实无比清晰而残酷地摆在面前。秋收时,大方田的玉米几乎绝收,投入的成本血本无归。而“绿脉”区,粮食产量稳中有升,收获了大量饲料,畜牧业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现金和肉食收入。数据的对比更是触目惊心:赵卫国的监测显示,大方田的土壤盐分含量不降反升,有机质下降;而“绿脉”区土壤状况持续改善。
这场“比武”彻底打消了公社内部的疑虑,也让县里无话可说。老书记在总结会上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地啊,还得顺着它的性子来。学大寨,学的是艰苦奋斗的精神,不是生搬硬套它的做法。咱们的‘绿脉’,就是盐碱地上的‘大寨田’!”
经此一役,周小小她们的改良模式在公社内部的地位更加稳固,也赢得了更大的自主空间。她们趁热打铁,将循环农业的理念进一步深化。除了碱蒿、海蓬子做饲料,她们尝试用碱蓬的嫩叶凉拌或做汤,味道独特,渐渐成了当地饭桌上一道特色菜。她们还尝试用收获的秸秆编织草帘、草垫,增加副业收入。
赵卫国将这次对比试验的详细数据写成了一份报告,附上了清晰的图表和分析,通过王处长呈送省里。这份报告引起了省农科所乃至更高层面专家的重视。